日渐升、风渐缓,久违的冬日太阳推开灰蒙蒙的晨霭薄云,灿灿明光如金线垂络,柔和的覆在越琼田的眼皮上。
大概是那片金色足以穿透因昏迷而遮笼在意识上的黑暗,片刻后,越琼田的眼皮连带着睫毛微微一颤,缓缓撩开了。刚露出在天光下的眼神还是全然的迷惘糊涂,直愣愣对上了高悬头顶的日头,对视半晌,忽的一眨,被阳光灼得酸胀的眼角“刷”的流下两线泪痕,终于彻底醒过了神。
越琼田猛一个翻身从地上跳起来,除了胸口还微有隐痛竟再无什么不适。他反而有些难以置信,伸手在胸前一捣:“我……我竟然还活着!”忽而又大叫一声,“朱大哥!”慌慌张张转头,去看不远处的阵法。
十几步外,地面焦痕犹然,朱络端坐阵中的模样也与之前并无二致,若非自己在雪地上昏倒时压出的凹痕还在,越琼田几乎以为自己只是发了一场莫名其妙的梦罢了。用力甩甩头,他先将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甩开,跌跌撞撞去寻玉牌。凭着记忆在大片积雪中翻了又翻,好容易从一处雪窠里掏了出来。冰冷冷的玉牌握在手里,如今天阳明亮,清清楚楚照见上面一层被胡乱涂抹上去的泥印子,一点点雪水和上一小撮雪下的土,手法粗劣之极,却将自己糊弄得深信不疑。
咧咧嘴没能出声的笑了笑,越琼田也不知自己到底是在笑什么,一手攥起衣袖就去玉牌上胡乱抹擦一通。薄薄一层泥印子三两下就抹了个干净,露出下面莹润的玉石质地仍是剔透无暇。他愣了一下,忽然想起什么,扭头飞快的冲回到焦线处,将玉牌用力按在了上面。
甫一落地,一道玄黑色的细纹猛的窜上了玉牌,前一息尚是无暇通透的玉色,瞬间被内部扩散开的浊色掩去了宝光,随即“咔嚓”一声轻响,似是难以承受这股幽暗气息,一道裂痕上下贯通,蓦的将玉牌一分为二,左右滚落两边。越琼田“啊”的叫了一声,额头上登时见了冷汗,张皇道:“误……误了时辰了么?”无头苍蝇般原地转了两圈,又扑回到自己昏倒的雪窝里,双手在四周乱抓一气。忽然指尖碰触到一个熟悉的硬质玉块,一把抓起来,正是獬豸印。此时也顾不得琢磨髅生枯魅那一击既未杀人、亦不曾夺宝的用意,越琼田飞快掐动法诀,宝光一擎,朱红箓影再现,朝着阵法当头盖下。
一印落定,百法皆消。细碎的破裂声仿若幻觉,一现即灭,却分明能够感觉到有什么无形之障应声溃散。蓦一股玄异之气染在山风中,随着障壁的破开冲面而至。那速度快得越琼田全然不及反应,只觉亦似无穷魔怪张牙舞爪、亦似浩渺云天无际无垠、更似幽渊诡谲万象皆吞……诸多印象在脑海一闪而过,那股玄异之风也在这刹那间一现乍凝,随即似被什么难以抗拒的力道猛的一收,咆哮着倒卷而回,其来去之倏忽,陡然在阵眼之处搅起了一股不小的旋风。
越琼田惊呼一声:“朱大哥!”
风消散、被旋风卷起的碎雪也纷纷扬扬落回地上,风雪后面的朱络仍是盘坐,双手撑在膝头,冲着他笑眯眯一抬下巴:“嚯,一大早的,这大嗓门,很精神嘛……嗯?”
一句话尾音突变,越琼田只觉人影一晃,朱络已欺近了身前尺半之距,伸手在他胸前一捞:“出了什么事?”
越琼田低头,才看到自己胸口偌大一片衣襟竟不知何时变得破破烂烂,分明是一只手掌大小轮廓。碎裂的衣料下露出雪青的内衫颜色,倒是完好无损,不见半点异样。他呆了一瞬,扯着嘴角苦笑一声:“朱大哥,小骨头跑了。”
朱络皱着眉头听越琼田将髅生枯魅诈解锢元链脱身之事说了一遍,随即冷哼一声:“魔性不改!本来瞧他这段时日还算乖巧,打算饶他一命,如今却是他自寻死路了。”
越琼田眨眨眼,依稀觉得朱络醒来后的戾气略大了些,不过一手抚上胸口,隐约的钝痛也已化消得差不多了,便道:“朱大哥,我倒是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