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风雪掩黄花。
北地黄花镇,传闻昔年曾有炼气士于此地江边折花悟道,随即栽黄花而去,行踪杳杳。而岁月积年,长久之后,花满江畔,人士迁徙,渐于此聚居成镇,乃名泮江镇。有浪荡儿春夜夜嬉江边,于滩岸高崖见宝,得旧时炼气士遗泽,遂入修途,更镇名为“黄花”,开门传业,凡镇中永业之家,皆可习之。一时家家炼气,户户清修,蔚然大观。只可惜时岁流转,世代更迭,终未出大能之修者,镇中风气亦渐渐声迹沉隐,不复扬名……
已存在数百年的古镇,前世今生苍茫岁月就被这短短几行字书写在一张笺纸上。那是一本颇薄的册子的一页,前面已被翻过的纸张上隐隐透出相似的行行墨迹与几道浅浅红痕,而此时正有几根修长劲瘦的手指探出黑袍绣着银线的袖口,徐徐拈笔,饱沾朱砂,将落未落。
北风呼啸卷过高崖,传说中当年现宝之地只余残柱颓壁,唯一尚可称完好的乃是一座石牌坊,但也在岁月风雨的侵蚀下多有残破,字迹花纹皆已模糊,只有牌坊自身的青石石料依然坚固厚实,洗沐着风霜。一身黑袍的御师就半倚在牌坊石柱上,一手持卷,一手提笔,笔尖血红的朱色在“黄花镇”三字上悬停一息,却又挪开。笔册在瞬间化去,只见他一手扶着兜帽帽檐,起身下视一片黑暗中的黄花镇,忽然轻声一笑:“也该有人来了,炼气界这遭的反应倒不算太慢,可惜……还是迟了!”
深夜的黄花镇上,灯火俱灭,鸦雀无声。风声雪色里,蓦然添了一队细瘦伶仃的怪异身影,几乎是顺着风势卷地而来,悄无声息的落在了小镇街头,又一晃四散,向着两旁一些屋舍高大、雕饰精美的宅院里涌去。
黄花镇虽早已声名不彰,但镇上仍多炼气草成之人,大多乃是家中祖上传习,久居此地,颇有资财。因此这些伶仃怪影择取去处明确,分明已对镇中人事有过了解,有的放矢。只眨眼工夫,皆已闯进门户,但却在下一瞬,一片惊声怪叫此起彼伏,将深夜的寂静一扫而光。
无数璀璨光芒自临街屋舍、宅院门窗上迸现,将漆黑的夜色映亮了半边。光芒色有深浅,或金或银,行行篆字之影流转其中,赫然清圣。那些横勾竖画、字迹牵连间,便是无数驱邪破魔的阵法符纹。暗夜潜行的怪影毫无准备一头撞上,非但不得寸进,更被悉数弹出阵法笼罩之地,一时街面上叫嚷声四起,而街巷间光芒流转,也终使这群不速之客无所遁形,白骨成身,骷髅赋灵,内见幽火,外透妖光,赫然数十余骸骨演化精怪,前来人间作恶行凶。
彼方面目显露,主街居中大宅门前顿时五色遁光刷落,一众设伏之人联袂现面。居中青年修士祭出一枚紫铜小钟绕身疾飞,两侧数人持刀握剑,也各自亮出法器,更有一名修髯飘飘的中年文士,双手捧定一卷莹润如玉的简牍,上有细密金字潺潺如流,一经化现,即刻汇入镇上各处大小阵法,显见便是以大手笔在黄花镇百姓人家布下圣文降灵阵之人。
几人甫一现身,为首青年高声疾喝:“尔等是何处魔徒,敢犯炼气界之大不韪,潜入东陆祸乱生灵?”他口中每吐数字,身侧铜钟便生一道震鸣。一句喝问罢了,音光如浪,横扫身前街面十数丈。几只白骨精怪捱得略近,躲闪不及,登时在哀嚎声中迸散成一地碎骨,只剩数点幽火烁烁燃于骨上,诡谲莫名。
只是其余精怪好似对同伴的遭遇漠不关心,只一具似是为首的高大白骨口中发出喋喋怪笑,尖声大嚷:“卑贱凡夫,岂识我魔主之威?还不速将你等血肉魂元尽数奉上!”将双臂向胸前一叉,喉中长长一串闷响,兀的呼出一口白练般恶气。涟漪般扩散的音波一与之相遇,即被吞没,荡然无存。而白练随即暴长,宛似毒龙,更一举破开音律之围直往几人立足处扫来。
青年身边的秀髯文士立刻将手中简牍一展,街道两旁阵中金光腾跃,直出门户,眨眼于街面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