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无所有的空旷之所,唯一异处便在眼前小池,金雾腾腾,尽扫一路行来阴暗邪秽,全不似会出现在泥犁洞中之物。
但越是这般格格不入,越是蹊跷非常。方青衣忧心越琼田一行人安危,不欲以温吞手段摸索出口,这金光小池便是最可能破局之眼。当下斜提清秋洗,大步迈近,先随手一划,一缕剑气破入池中,“叮当”一声脆响,似是撞到了什么物件,却又被浓郁金光所掩,看不分明。
方青衣稍一驻足,并未从中察觉到诸如邪气杀气秽气之类,便只将清秋洗斜横身前,谨慎踏入。
一入小池,铺天盖地金光浩瀚,如辟一方独立绝小天地。那光芒璀璨而不刺目,甚至颇有几分庄严奥妙之感,隐闻梵钟,眼开至道,分明一身稳稳在此,却又好似此身生生世世凡所种种尽在四周漠漠金光中流淌隐现。无数记忆碎片离合聚散,最终汇如绝大金轮之影,巍巍而转,方青衣登时为之心神摇荡,似要一同汇入那金轮之内,无彼无此,随顺因缘。
但方青衣的反应同样不慢,金轮虽沐至道之光,终不过只能窃得毫厘。他心思一定,手掐道诀,清光自生,与梵音金轮相抵,登时挣脱那份扰心之惑。同时也察觉分明,那丝缕玄奥道义,与之前偃鬼王唤出阿萝鬼身,化去自己招式时牵动的一丝天道真意如出一辙,正是果业轮转,无人可逃。方青衣心中于此瞬间洞彻偃鬼王排布此局用意,既是避无可避,反而不足为患,当下不退反进,掌中剑作龙吟,居中一划,锋锐无匹的剑气登时将金光撕开一道缝隙,不偏不倚斩中金轮虚影。灿烂金光一时四迸,似敲金瓶。方青衣叱喝一声:“让开!”踏前一步,真元再催,剑芒倏涨,寒光吞吐直扫出丈余。顿时金光金轮虚影应声皆破,偌大一片光尘砰然迸散,方青衣不待震荡消歇,人剑相合,已入小池中心,内中所藏之物显露眼前,却是一盏莲花佛灯,灯焰耀如宝轮,垂光似璎珞,上托团团“卍”字虚影,分明一派释门宝相庄严。
见此排布,方青衣面色不变,脚步亦不稍停,觑准石台佛灯,清秋洗陡然寒光大盛。鬼气也好,佛光也罢,此刻在他看来皆是拦路阻行之碍,唯有一剑破之。登时剑吟激荡,梵唱流离,超拔之剑挟天之威,撕破重重金光斩下,佛灯光焰亦大放光明,盛极一刹,随即砰然一声爆响,剑锋已透佛焰光轮,势犹不歇,继续向搁置着佛灯的石座上斩落。
这一剑声威之盛,梵韵缭绕的小天地刹那崩塌,佛灯首当其冲,与燃起的光焰一并破碎,细碎金色梵文消散的同时,忽见一片如虚似实的红莲之火自内流淌出来,方青衣身随剑势而走,登时直入火幕,那业火之影似灵性自生,顿时一舐卷上方青衣衣角,随即绕身而燃。方青衣冷哼一声,虽仍着眼在剑锋所指,犹能翻手掐出一道法诀。道门正法在他手中拈来,清光一刹流转如屏,那不知是真是假的业火之影登有几分相形见绌,气焰消歇了大半。但仍如附骨之疽,挥之不灭,如影随形。
方青衣此时却又开声一喝,一剑方尽,万剑续生,似天河倾雪,漠漠寒光纵横,千横万竖斩落石台,纵然山石坚固,又辅以困阵之能,也难能在这般剑威下相持,只闻巨声连响,似大地将开,蜿蜒一道巨大不见尽头的裂隙自剑下生成,一路挟落石滚滚,地动山摇,向下极致蔓延而去。
这一隙开,困阵登时遭破,方青衣身犹在阵中,忽然心中一震,脚下极深远处,分明另有一道强悍剑气拔起,正是自己封入冰梅中赠予越琼田防身的三道剑意之一。此剑一出,越琼田此时定然身逢奇险,一股冷峭之意陡然攀上方青衣眉梢,下一瞬,身与剑纵,剑遁身随,此身正是一柄出鞘寒锋,循着那道山裂疾冲而下,一路但见山摧石崩,阴流四散,滚滚如闷雷的巨响震荡整座鬼峰。那无匹剑光如天降一划,开山辟地,上至巅顶,下临寒泉,皆为之所撼,连绵不绝的轰响中,寒光剖开山腹,正闻偃鬼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