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外,唯一的外物便是地上已经破了几个洞,却还顽强亮着一点光芒的纸灯。他几步过去拾起来,才发现纸糊的灯面并非全然素白,一行小字龙飞凤舞写在靠近底座处:“服了药,便回吧,莫着凉。”
“……”几个字轻描淡写,裴小舟顿觉心气一垮,满肚子迫不及待的追问也沉静下去不少。捧着灯笼又发呆片刻,幽幽对着自己叹了口气:“这药当真吃得别开生面!”便努力去辨认了来时方向,深一脚浅一脚抱着灯笼回程。
一来一去,再到荒村时已是拂晓。冬日夜长,天光不开,大片黑寂中唯一的那点灯光就格外鲜明,引着裴小舟不假思索迈步过去。只是走到近前,才发现哪有什么房屋院落,不过是已快到荒村外围的一小片树林,其中一棵枯树上摇摇晃晃挂了一盏孤灯,朱络盘膝坐在树下,笼着手低头似在忱思,听到脚步声,才抬头微微一笑:“回来了?”
裴小舟干巴巴的点了点头:“回来了……”
朱络又笑:“既然回来了,不回去休息,找到这来做什么?你现在没有真元护体,娇弱得很,难不成想喝治风寒的苦药!”
裴小舟一噎,生出几分局促:“倒也不是……我……不认得路,只看到这边有灯光……”说着大概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抓了抓头发有些讪讪。
朱络莞尔,起身抖了抖衣衫,伸手将枯树上挂着的灯笼取下:“走吧,我带你回去。”
裴小舟连忙应声,随着朱络手中光源摆动,才看清两人身处竟是一片枯树林,不只挂了灯笼的那一棵,满目所见,无不是枯枝干叶,凋敝非常。不过再念及如今隆冬天气,大多草木皆是凋零,倒也不以为意,随着朱络匆匆去了。
这一遭回到栖身的破屋很是顺畅,朱络挂起灯笼,回身看了看裴小舟,笑道:“大抵在下开出的方子还是没错的,你如今可觉头痛舒缓了些?”
裴小舟登时被他引出了话头,脚步有些虚浮的摸到床边坐下,急急问道:“我觉得好多了,朱大哥,你用的这是什么法子,竟然能够滋养魂魄立竿见影?我见到的那……药,是从乱葬岗中生出,那些荧光到底是什么?我……”
他一连串不打停的问下来,朱络只倚在桌边笑眯眯的瞧着他。高挂的灯笼的光芒迷迷蒙蒙洒下来,在脸上晕出一点虚浮的微光。被这层微光一隔,那丝笑容就也多了些别有意味,似已洞彻对面心思。裴小舟本就在盯着朱络发问,但迎上这般的笑容,渐渐的不知不觉声音就低了下来,直至突兀中止,“唉”了一声双手搓了搓脸,“朱大哥,我怕我问得深了,又怕自己知道得浅了。”
朱络这时才笑出声来,语气中颇有几分欣慰:“好孩子!”
“喂……”裴小舟差点被这突兀的宠溺称呼吓得从床上跳起来,然而朱络不给他反驳的机会,悠然道:“你有伤,我治病,如此而而。小小年纪,何必多思。”说罢,一手将他按得在床上坐稳了,“好生休息,养出些元气,才好有命回神京。”
提及碧云天,裴小舟乱糟糟的心思也渐渐冷静了不少,垂头坐了一回,叹了口气:“变故迭生,我是得想法子回去了。不过我当下真元溃散,自身难保,神京远在平波海,千里迢迢,何其艰难……”
朱络立在一旁,闻言微微一笑:“不妨捎个口信回去,想来会有同门前来接应。”
他这一句说得轻描淡写,裴小舟却是一愣,似动未动,仍低头垂眼盯着自己撑在床沿的手,半晌,才呐呐应声:“倒也只能如此……”
一夜之长,半宿奔波,距离天亮尚有一段足可休憩的时间。只是目送朱络出了门,裴小舟躺到床上辗转几个来回,到底还是爬了起来,挑了挑半明不暗的灯芯,坐到桌边摸出纸笔,皱着眉头一个字一个字写了起来。
短笺不长,他写来费时却不短。笔端几分犹疑,最终仍落成了行行墨字。写好的信笺仔细加封,缄以碧云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