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贺云手指微颤地将琉璃杯举起，随后似下定决心般仰头将杯中的美酒饮尽。
他失神地看着空掉的酒杯，思绪早已乱成了麻。
下午在轩辕门前，祁贺云目送大长公主带着虞常宁离开后，便去寻了跟在陛下身边伺候的袁公公，彼时袁公公手中正拿着本册子，脸色十分严肃地张罗着其他内监去将晚宴上用的酒杯抬进琼仪殿。
“袁总管。”祁贺云笑着上前招呼道。
袁公公闻声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扭过头看向祁贺云，神情好似十分意外:“这不是祁大人吗，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祁贺云尴尬地假咳了一声:“袁总管说的这是哪里话，下官来此正是为了回答您之前的问题，这几日下官思前想后已经考虑清楚了。”
“原来是这样，您早说嘛，您今儿要是不来，咱家还以为是祁大人贵人多忘事把这事给忘记了。”袁公公笑道，“那么，就让咱家代陛下听听祁大人的答案吧。”
“宗人府副理事祁贺云，愿为陛下马首是瞻！”祁贺云说着还后退了半步，俯身行了个大礼。
似是听到了满意的答案，袁公公笑着点了点头，抬起手虚扶了祁贺云一把，道:“祁大人放心，咱家定会将您的话一字不落地转述给陛下。若是祁大人日后官途通达，咱家可还指望着您提点一二呢。”
“不敢不敢，还要请袁总管替下官多美言几句……”祁贺云干笑道，说罢还从自己的袖中摸出了一枚鼓囊的荷包，像是刻意避开旁人般上前几步，将那荷包塞进了袁公公的袖中。
谁敢提点他啊，他袁盛达可是陛下身边炙手可热的红人，性格睚眦必报，能不给旁人使绊子就已经很不错了。
袁公公在袖中掂量了下荷包的重量，随后满意至极的看了祁贺云，心想这人还算上道，于是从怀中取出石墨笔，随手翻开了手中的册子。
祁贺云偷瞄了一眼，却见上面写满了朝臣的名字。袁公公将册子翻至最后几页，用石墨笔在上面书写下了祁贺云的名字，随后将册子递交给了一旁不远处正在收拾酒杯的小太监。
“承装仙酒的杯子就按这个名册来分。”他尖着嗓音吩咐道，随后又回眸，意味深长地对祁贺云笑了笑。
祁贺云顿时感觉有些毛骨悚然，刚想借口离开，却见袁公公走近几步，“祁大人不必担心，您对陛下如此忠诚，日后定会平安顺遂。”
“承您吉言。”祁贺云神态自若地行礼道，但心中依旧有些慌不择路，他刚刚好像听到了不该听的东西，再加之自己的初步猜测，袁公公话中提到的仙酒……莫不是害人的毒酒吧？！根据名册将人分开，然后再用美酒掩人耳目……
思绪慢慢聚拢回到现实，此刻的祁贺云看着殿中众人手中拿着的颜色各异的琉璃杯，心里的猜想进一步得到了印证，这琉璃杯色泽不同，可不就是用来区分的吗。
这酒喝了要命，不喝被当做不敬陛下更要命，眼下既然自己已经对陛下表了忠心，那放过自己和祁家应该没问题吧……
他决定堵上一把，这才有了刚刚毅然将酒饮下的那一幕。
……
赵临安唇角弯着冷笑，姿态慵懒地往后一仰，靠在了椅背上。
袁公公在一旁侍奉着，见他心情大好，便凑近了些，小声地询问道:“陛下，周大人为了此次宴会特地寻了几名美艳的舞姬，说是想让陛下借此瞧瞧异域的舞姿。”
“哦？”赵临安突然来了兴趣，今日进宫来的这些贵女大都千篇一律，只有有极个别还算特别，他点头道:“既然是周大人的心意，那叫上来瞧一瞧也未尝不可。”
袁公公心领神会，回过头去与周承对视一眼，随后便匆匆下去准备了，坐在赵临安身边的皇后将事情的大概听了个真切，脸上虽然依旧维持着得体的笑容，但藏在大袖中的手却早已将手帕拧得满是褶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