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棠儿让您久等啦。”虞常宁一出府门便看见祁贺云正心事重重地站在马车边上，她快步朝他走了过去。
祁贺云听见前方传来响动，待回过神来才发现是虞常宁来了，他的脸上慢慢浮现出宽慰的笑容。
“不久，快上车吧。”祁贺云扶着虞常宁上了马车，自己又转过头对车夫吩咐了几句，这才进了车厢。
马车慢慢驶出了乌衣巷，虞常宁靠在车壁上观望车窗外人声鼎沸的热闹街景，等她回眸时却瞥见祁贺云正一声不吭地紧皱着眉头，似乎又在走神。
不对劲……虞常宁直觉上认为祁贺云肯定是遇见了什么让他举棋不定的事情，她思量再三，最终伸出手推了推祁贺云，神色乖巧地询问道:“爹爹今日怎么苦大仇深的，可是发生了什么烦心的事情？不若说给棠儿听听，棠儿保证不告诉别人。”
祁贺云闻言轻叹了一声，“很明显吗，竟是连你也看出来了。”
他的确是遇见了让他现下不知该如何选择的事情。
新帝登基至今已有五年，根基日渐扎实，许多事情都已经可以做到独当一面，可是他天性暴戾，做事又固执己见，这是北梁官场上人尽皆知的事情，所以他究竟是不是一位明君，委实让人不敢轻易定论。
陛下多疑，其胞兄桓王正值壮年，半年前陛下用血腥手段令与桓王亲近的虞氏于朝夕间覆灭，如今又明里暗里敲打朝中官员让他们站队，三天前便有宫里的公公来找他问话，让他考虑是否全心全意为陛下所用。
身为臣子，忠君自然排在首位的，可陛下这般固执残暴，对比桓王的宽厚仁爱，实在让人不敢对他寄予厚望。
祁贺云本想就这样混上个几年就辞官的，可没想到陛下根本不愿意给像他这样的人中立的机会，宫里的公公让他在今晚宫宴前给他答复，他实在难以抉择。
“棠儿，如果让你在初心与仕途间选择，你会如何选？”祁贺云看着虞常宁，苦笑着说。
虞常宁一听就知道此事不简单，于是赶忙追问道:“选择初心该当如何，选择仕途又该当如何？”
“选了初心会死于非命，选了仕途则官途顺遂。”祁贺云回答说。
……虞常宁皱了皱眉，这一定是有人威胁祁贺云了，朝堂上的局势瞬息万变，在朝为官，有的时候甚至会面临党派纷争，莫非……祁贺云这是要站队了？
“爹爹，棠儿希望您能活着。”虞常宁垂眸道，人只有活着，将来才会有无限的可能，才能看到许多事情不一样的结果，可人如果死了……就真的什么都不会再有了。
祁贺云轻叹一声，他的初心早在之前那十几年的蹉跎时光中被消磨干净了吧，如今再提起初心，也不过是自己从始至终都不肯认命罢了。
如今自己儿女双全，既然有更稳妥的法子能护他们周全，即便是让他认命又如何？
他想，他或许知道该怎么回答陛下了。
“爹爹听棠儿的。”祁贺云笑着摸了摸虞常宁的头。
马车行驶了不过半个时辰，便来到了皇宫门口，虞常宁与祁贺云下车时，正好见到宫门前空旷的广场上停着许多架精致的马车，有衣着华贵的妇人小姐正从马车上姿态矜贵地走下来。
与祁贺云相熟的官员见他来了便走过来与他攀谈，虞常宁安静地站在祁贺云身边，却忽然听见从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祁五姑娘。”
虞常宁回眸望去，竟是乐平大长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