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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渊,酒壮人胆,趁着胆气,你同朕说说,你想要些什么,朕都赏你,君无戏言。”这回案上没备圣旨,皇帝直接开口问了。
裴少淮扯了扯嘴角,嘿嘿笑道:“皇上是不是喝不下了?跟微臣出这招数。”他先给皇帝斟满,再自倒一杯,“微臣想与皇上再饮一杯,只盼……四海稻花香,秋来粮满仓,粮多酒盛,便不用拘着君臣你我棋下畅饮了。”
皇帝一饮而尽,吐了口酒气,开怀道:“明明是朕先问你想要什么,伯渊你却把朕想要的说了出来……几年不见,愈发狡诈了,罚你自饮一盏。”
又道:“既是你与朕皆想要的,便请伯渊助朕。”
“好说好说。”而非“臣遵旨”。
喝得畅快,却也有度。皇帝见裴少淮下棋开始乱下一通了,便知是时候结束了。
萧内官适时进来,道:“陛下,镇抚司的车马已经在门外候着了。”
皇帝点点头。
随后便进来两个锦衣卫,仔细搀扶着裴少淮出了御书房。
皇帝想了想,又招来萧内官。皇帝脸上浮显醉意,思绪却很清醒,他道:“坤宁宫那档事后,朝中流言蜚语又多了,这样……你跑一趟,随镇抚司车马送伯渊归府罢。”
“老奴遵旨。”
萧瑾又问:“皇上今个儿还是留在乾清宫里入寝?”
皇帝颔首,摆摆手道:“快去快回罢。”
镇抚司的马车外头看着全是玄色,玄色木,玄色帘,连马匹都是枣色偏黑的,可只要再点缀些绯色纹路,便莫名有一种厚重的贵气。
因为玄色配绯,这是皇帝冕服的配色。
“皇上都开口封赏了,裴大人何不接着,多少人求的机会。”车内,萧内官与醉醺醺的裴少淮有一搭没一搭地谈着。
“南下前就谈过的话,萧内官何必再问一次。”
“老奴没别的意思,只是与裴大人相熟,便袒护着些罢了。”萧内官透露道,“因坤宁宫那档事后,皇帝这些天都没近皇后。”
面对萧内官的主动示好,裴少淮闭着眼提了一句:“这不是你我该谈的事,萧内官慎重。”字字清晰,丝毫没有酒后的迷糊。
“是老奴僭越了。”语气稍显遗憾。他不是个唐突不谨的人,屡屡示好仿佛有所急。
到了裴府。
伯爵府灯火敞亮,映照着镇抚司马车款款而行,府上众人皆未睡,候着裴少淮归来。
“人已送到,老奴便回去交差了。”萧内官躬身笑道。
这一回是近距离相见,林氏看萧内官的神情看得更细致了。再一次地,萧内官的眼神确实在她身上多停留了一瞬,还行了个礼,面露善意微笑。
林氏不明白,能留在皇帝身上伺候的人,会是何等精明的老狐狸,又能在她平平一介官妇身上图些什么呢?若这份善意是真实的,它又源于何处?总不会是无缘无故的罢。
林氏细想,依旧未能想出自己与萧内官有过什么交集。她想得出神,一时忘了掩饰,叫萧内官注意到了。
于是,萧内官对林氏道了一句:“裴夫人善待儿女,有穆姜之慈爱温仁,京人皆知,值得受人尊敬。”意思是,他敬意出自林氏本身。
话中夸林氏爱护子女,却不是单纯指亲生“子女”,话中另有玄机。
穆姜乃是汉人程文矩之继妻,元配生有四子,穆姜生有二子。陈文矩卒于任上,元配四子对穆姜的态度一日不如一日。后来,大儿患病,穆姜生了恻隐之心,亲调药膳,仔细照料,直至大儿痊愈。
元配四子自省顿悟,前往官府自举不孝,穆姜的名声便传了出来。
后来,穆姜活到了八十岁。
萧内官这是以穆姜为典故,夸赞林氏善待宁氏所出二女和庶子庶女。
受人称赞,林氏不知此话真假,她笑着谦虚应道:“都是孩子们个个出息,我一介愚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