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伯爵府上下忙碌,紧锣密鼓为裴少淮准备南下的行当。
各类日用器具、衣物药物,无微不至。最夸张的是小南小风的衣物、玩具,从一岁到十岁要穿的、要用的皆备齐了,光他俩的就装满了两车。
林氏犹担心准备不足,对裴少淮说道:“这一车是几个大姑给正观、云辞送来的,每一样都是仔细挑过,南下之后都会用上,须得都带上,另一车则是我与亲家母一起准备的……若不是时日太紧了,还可再准备得周全些。”
每回总是说着说着,又忍不住红了眼。
裴少淮反复安慰道:“路途虽远,但行程都是安排妥当了的,又有燕缇帅领军随行,母亲莫要担忧。”又言,“路上孩儿每到一个驿站,都会书信报平安的,母亲放心罢。”
林氏怕儿子南下无人可用,又让申二和张管事两家跟随南下。
杨府那边亦是如此,担心杨时月年轻、照顾孩子经验不足,特地安排仆从随行。
一直到临行前一天,裴家与姻亲各府间,马车仍来往不断,长辈们叮嘱的话说了一遍又一遍,生怕他们忘了。
……
谷雨时节,南北运河冰雪尽融,渡口开河。
又恰是吉日。
裴少淮与燕承诏启程南下。与家人分别的话,早在入朝前说完,两人换上新官服,今日从宫中出发。
太和殿前,声势浩大,吏部宣旨,高喝道:“奉天承运,皇帝昭曰……合同安、南安二县为直隶州,朝廷直辖,赐名双安;改中左千户所为嘉禾卫。”
裴少淮任双安直隶州知州,另赐“开海使”,燕承诏暂管嘉禾卫,兼任卫指挥使。
“开午门、端门、承天门——”
三门连为一线,裴少淮与燕承诏由此出宫。时过四年,裴少淮没想到,自己又一次“享受了”由此三门出宫的待遇。
一个五品官员外任,竟能有如此殊荣,想来大庆唯此一例。
两人一文一武,并肩出宫时,燕承诏戏说道:“托裴知州福,燕某能有此机会从中线出宫。”听得出来,这位冷冰冰的燕缇帅,此时心情很是不错。
“燕指挥是第一次?”
“这是自然。”燕承诏应道。若无大事,午门、端门和承安门三道门不是随随便便会开的,更不是臣子随便能走的。
“裴某不才,中状元的时候走过一回,这已经是第二回了。”裴少淮一副正经的神态,说着“嚣张”的话,又道,“也没什么特别的。”
燕承诏默言。
“与此相比,我还是更羡慕燕指挥翻墙出宫、翻墙入宫。”即将一起共事数年,说话总是要随性些才好。
“……”
渡口外,南下的官船渐行渐远,在春日河雾中渐渐模糊不见。御书房里,皇帝案上摆着一碟苏式糕点,香气诱人,皇帝坐在案前,盯着糕点怔怔出神,久久不动。
“陛下,糕点凉了,老奴换一碟新的来。”
皇帝回过神,应道:“不必了。”他并没有什么胃口。
皇帝透过正门南望,喃喃自嘲笑道:“两个棋篓子都南下了,只剩朕一个棋篓子在宫中了……”
……
……
船只沿着水路南下,一路顺风,平稳无阻。
沿河不时停歇两日,上岸见一见各地风情,使得漫长的行程少了几分枯燥。
小南和小风一岁多,每日到处跑动,总不觉得疲惫,纵使在船上,也总觉得事事新鲜。
某日,小风跑回厢房找到杨时月,奶声奶气道:“娘亲……要用膳。”
杨时月听着女儿的话,总觉得有些怪怪的,却又说不出哪里怪,问道:“小风饿了?”
小风点点头。
一旁的小南仰着头,也跟着说道:“娘亲,娘亲,小南……亦如此。”
杨时月噗呲笑出声来,她反应过来,这不正是官人平日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