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不耽误家中一年的收成,又可另谋一条路子。
与此同时,乔允升派人南下收购棉花,再随商队运回,用于实验纺纱、织布。好手艺是靠练出来的,越练才能越精,棉织造坊里不能断了棉铃。
另一边,几经调整后,杨时月的新式织机愈加完善,她在轨道两端按上了铁质弹片,让飞梭左右穿行更快了几分。
织出来的布不再限于两尺宽,可按需求纺织五尺、乃至十尺宽的布匹。
当然,织得太宽也会影响到织布的速度。
杨时月让张管事在京都城里选了几家木匠铺和铁铺,将新式织机的关键零件拆解,交给几个铺子分头去做,所有部件运回到织造坊里,再组装起来。
按裴少淮的话说——新式织机以后必定会流传出去,也会推广,但不是现在。棉织造坊需要先打出名号来,当了“领头羊”,才能让棉花在北边尽快铺开种植。
……
正是这些事都在有序进行着,成功在望,不管是三姐,还是妻子,都兴致勃勃,一腔热情,让裴少淮打定主意——要助力朝廷尽快全线开海,准予大庆百姓向外经贸。
先有开海,后有棉纺。
他知道,一旦棉织造坊做成,上至朝廷、下至黎民知晓棉花、棉布的好处以后,会有更多人跟着种植棉花,这是不可逆的趋势。
新式织机、水力纺车远远不断产出布匹,一个作坊就比得过成千上万户人家,到了那个时候,若还是拘囿于大庆之内,势必会出现与民争利的情况——百姓没了生计没了口粮而生乱。
朝廷不会放由动乱,棉织造坊会成为众矢之的。
届时,不管多么灵巧先进的织机,纺纱多么快的机具,多么省力省时的想法,都会像曾经的水力大纺车一样,被摧毁、被禁用。
一切重归最初——织布重新回归家家户户后院内,慢慢而悠悠,民妇彻夜而织,换杂粮一斗。
只有开海,让大庆百姓都用上新式织机、纺车,把多出来的棉布源源不断销往海外,为百姓谋利,织机上的木轮、木齿才能越转越快。
甚至带动其他东西转起来。
裴少淮不止想织出棉布而已。
夜深了,裴少淮仍在书案前坐着,闭目沉思。
皇帝已知晓开海可丰盈国库,有意开海,却久久难以推行,这便说明其间阻力不小。
此事不易。
……
越到了年关,时日过得越快,一晃眼就要到春节了。
今年是个丰年,大庆各地无灾,京都城里过年的气氛更浓了几分,街上热热闹闹的。
裴秉元、林氏和少津几人仍远在江南,不能回京一同过年,未能全家团聚,使得伯爵府少了几分热闹。
除夕的前一日,皇帝下旨开始休朝过节,百官各自欢欢喜喜归家。
裴少淮回到家时,天还大亮,未到晚膳时候,他直接回到小院里。
房门开着,屋里却静悄悄的。
“娘子?”裴少淮唤了一声,无人应。
走进里屋一看,发现杨时月斜卧在矮榻上,靠在软枕上睡着了,矮桌上摆着针线箩,还有未绣好的衣物。
裴少淮拿走矮桌,为杨时月盖了张绒织毯子。
他坐在矮榻边上,静静看了好一会儿,又寻了一卷书籍,开始安静看书,整个人心绪都慢了下来。
半个时辰后,杨时月醒来,发现身上盖着绒毯,又看到丈夫坐在身边看书,坐起来说道:“官人何时回来的?”
“刚进门没到一刻钟。”裴少淮撒谎道,“见娘子睡得正沉,就没打搅你困觉。”
末了,又叮嘱道:“娘子下回不要在这里睡了,当心着凉。”
杨时月刚醒,脸上还带着些懒意,应道:“不知怎的,近来这段时日总是容易犯困,我方才在绣云纹,才绣了几针就开始打盹……对了,我的针线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