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承诏率南巡水师由太仓州出海, 继续南下,蔺所贵、倭寇头目等人被南镇抚司秘密押往京都,继续审讯。
转眼到了夏末, 顺着最后一股海上南风, 出海行商的货船长途跋涉, 从暹罗、佛郎机、苏禄等地满载而归,返航大庆。
冬春时候, 他们自大庆各码头出发,船上装载茶纸糖瓷丝——江南之茶叶, 顺昌之纸张, 湖广之糖霜,景德之窑瓷,湖州之丝,苏杭之绸……到了东西洋各国后,售卖出去,一倍之资可换数十倍之利。
返航时,又从当地购入苏木、檀香、冰片、燕窝等高级香料与药材,番镜、铜鼓、白琉璃盏等工艺品和各类珍稀宝石, 正所谓是“棕卖夷邦竹,檀烧异域香,燕窝如雪白,蜂蜡胜花黄”。
这些货物在大庆内又可获十数之利。
一来一往,冬春换夏秋, 海商们不惧风浪水寇, 前往异域经商, 为的就是博这以一换百的利润。
彼时, 太仓州码头外已经建好了督饷馆, 馆内派官吏督守,船只入港停泊后,依次经由督饷馆点查,核算税例后,才可卸货上岸。
一开始,每日不过三五只商船停靠在太仓州码头,裴秉元望着茫茫空寂的海面,眉头微皱,心里有些担忧——这个码头可是太仓州老百姓一砖一石修复好的,若是无船停靠,他恐怕没办法向百姓们交代。
裴少淮则乐观得多,他宽慰父亲道:“近日入港的商船,船舱内大半是空的,一看就是头船,他们率先一步探路靠岸……不出半月,后面的船队就紧随而来了。”
太仓州刚灭了倭寇水贼,商船不必畏惧被贼寇拦截。又白纸黑字公布了税例之策,抽分公允,加之位置独特,往西有扬子江,往北有京杭运河……诸多加持之下,商船船队岂有不来停靠之理?
果真如裴少淮所料,不到十日,一张张栀帆渐渐从海平线上显露,一批批的商船扬帆归来,临近太仓州后收起风帆,缓缓游弋,逐一入港停泊。
港内停满之后,仍有船只源源不断而来,他们在港外游弋等候位置。
太仓州码头热闹了起来。
督饷馆点验船只,税例分为水饷、陆饷和加增饷三类,水饷以商船大小计算,陆饷以货物多寡、价值几何来计算,加增饷则是针对船上只带回了银钱的。
督饷馆归朝廷户部辖管,税例由此流入国库。
镇海卫新上任的朱指挥使特地派兵协助州衙,或海上巡逻,或看守码头,以免人多生乱、蟊贼侵扰。
……
裴秉元这段时日忙得脚不沾地,原来码头兴荣起来,有这么多事需要操心筹备——
先是商铺的租赁。码头外的空地上,一排排一栋栋的铺面已经建好,码头船流如此之大,当即吸引来一批坐贾前来租赁、购买铺面。
而后是百姓务工。秋收未至,正值农闲,船商们需要劳工,百姓则想挣一份工钱,两者一拍即合,太仓州乃至周边各州县的老百姓,纷纷前来码头务工挣钱。
诸如此类。
大事小事,裴秉元带着诸位衙官,一一商议解决。
太仓州内欣欣向荣。
林氏也没有闲着,太仓州码头好些地方、铺子是裴家的,她最近正忙着把生意操持起来。
她看到来来往往的商船,不免动心要去淘些好物件,她同裴秉元说道:“可不止是要考虑竹丫头的嫁妆,淮儿、津儿年岁也不小了,出了秋闱、春闱,也该考虑他俩的婚事了……两个小子的聘礼不是小事,现下不准备,到了明年后年就晚了。”
“嗯嗯。”裴秉元满眼困意,喃喃道,“辛苦夫人了……”声音渐渐变小,再一看,竟已经阖眼困觉。
林氏觉得好笑又心疼,官人一心扑在当官上,对于家业细软似乎没有甚么概念。
她计量着,三个孩子的婚事,确实需要拿出不少产业家私。景川伯爵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