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往后要多长些心眼才是,免得叫人掳了还朝人道谢。”
“是矣,是矣。”
殷五吃饭也是斯斯文文的,下箸布菜有规有矩,想来是伺候人伺候多了,熟能生巧。
明明一直在贪食美酒好菜,却叫人一点没看出来。
殷五又道:“小的在裴小爷面前托句大的,我殷五绝不干这些损人利己、有悖人道的事,出门在外替贵人们跑跑腿耍耍嘴皮子,不过是生活所迫,讨个生计,换几个钱养家中老母妻儿,万不敢有甚么坏心眼……贵人们手缝里漏些许下来,小的便接着,贵人们若是一时忘了也不打紧,小的权当讨了份贵气。”
言语间颇有几分“义正言辞”,且又卖起了可怜。
裴少淮又“进了”殷五的套,问他家中是不是发生了甚么为难的事。
“唉,不言也罢——”殷五带着愁容连连推辞,又道,“岂能坏了裴小爷的雅兴。”
几番推辞之后,才说出了家中的穷困潦倒,被迫放弃举业出来谋生,希望幼子不要步他后尘,把门第传承下去,之类之类。
真乃编得一手的凄惨经历,叫无知者动容。
裴少淮取出一锭银子,推到殷五跟前,少年意气道:“今日听你一番提醒,收获颇丰,这是给两个小侄买些笔墨纸砚的……”
殷五没有急着出手收了银两,而是仰头有“痛饮”了好几杯金华酒,才为难地将银子掩入了袖口当中,看得裴少淮差些憋不出要笑出声来。
分别之时,殷五对裴少淮道:“小的只有些眼皮子、嘴皮子的本事,裴小爷但有用得着的,小的随时听候差遣。”
……
马车上,长舟甩马鞭之时,脑子已经清醒了几分,朝车里道:“少爷,这殷五的嘴皮子可真厉害,若不是知道他是个帮闲的,我都要被他牵着走了,甚么话到了他嘴里听起来都格外顺耳,啧啧。”
裴少淮怀疑伯爵府有眼线,但他暂时没有怀疑到长舟身上。
长舟虽知道他的行踪,但总跟在他身边,眼皮子底下哪有往外传话的机会。
“我见你方才听得那般入迷,连叫茶都忘了,以为你醒不过来呢?”裴少淮揶揄长舟道,“我正想着回去以后,带着你上县衙里解契呢。”
长舟脸上露惭色,道:“叫少爷看笑话了,我想着那两进的小院子,就不敢犯糊涂了……以后出来可要多长些心眼才行。”
……
……
景川伯爵府朝露院。
裴少淮找到娘亲,没有特地遣走下人,而是敞着门,同往日一样向母亲请安,又叙了些家常。
“英儿这几日身子仍是有些不爽,我少不了要分神,你自己要多注意身子。”林氏叮嘱道。
“孩儿省得了。”裴少淮又问道,“我昨日去看姐姐,她只说是胃口不好,可还有其他甚么不妥的地方?”
林氏略有些愁容,道:“确是只有些不消食,常有的事,可见她瘦了,当娘亲的不免担忧些。”
“孩儿一会再去看看姐姐。”
等到下人开晚膳时,小厮丫鬟都走开了,裴少淮才关门,说了自己近来总遇见殷五的事,又说了自己的猜测,道是怀疑家中被人安插了眼线,而且就在朝露院这边。
林氏惊怒中带着内疚,她道:“都怪我平日里只顾着操劳外事,竟忘了还有灯下黑,幸好淮儿你是个机灵的,不然娘亲真就是犯了大过失了……”
愈想心里愈是后怕。
那眼线若是个心狠的,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林氏想了想,又道:“既然是眼皮子底下出内鬼,我也不敢叫府上的人去查了,我明日去找你大舅,叫他从林府出些人偷偷盯着罢。”林世运是做生意的,商敌不少,平日里遇得更多这样的事。
林家里是有肯卖命的家奴的。
裴少淮点点头,道:“孩儿不敢声张,后面这段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