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凄美的爱情故事,扭扭捏捏之下,终还是选择一同去听戏。
入夜,戏楼灯笼一一挂亮,一派璀璨,戏班子的乐工最先入场,不时拉吹些小曲,听客们三三五五,陆续进场就坐,小二们穿梭其间,端茶倒水,招呼客人。
老太太带着一家,坐在最中央的包间里,你一句我一句地闲聊着,等着开戏。
随着乐工敲打的鼓点渐渐密集,几面大铜镜子聚光,戏台子亮堂起来,诸位戏子依次入场……好戏,开始了。
这《紫钗记》大抵讲得是[1],才子李益与霍小玉因紫玉钗互生情愫,李益金榜题名后,却被当朝太尉陷害,屡屡拆断二人情缘。有情人生了猜疑,相思病起……诸多波折之后,嫌疑冰释,重归于好。
李益后来的仕途亦步步顺遂。
戏台上唱到折柳阳关,灞桥践行时,全场无不动容,包厢内,裴家的一应女眷,个个都在暗暗抹眼泪,那兰姐儿更是哭得一个梨花带雨,好似自己就是那思君病深的霍小玉。
唯独裴少淮,兴致缺缺,不为所动,作为一个见识过后世百般文娱的人,他对才子佳人分分合合肝肠寸断这样的桥段,实在是抬不起太大兴趣。
裴少淮心中暗暗自嘲,自己一个还未动过情的,自然是不懂这些的。
支撑他看下去的,不过是戏子婉转的唱腔,精美的妆容,时缓时急的动作,还有讲究的服道。
他坐在英姐儿身旁,总隐隐感觉,有目光向这边投来,可四处望去,各个包间皆昏昏暗暗的,并看不见甚么。
只好作罢,心想,或许是自己太过敏感了。
一场戏罢,尚不过瘾,戏班子又唱了《临安别》[2],亦是叫人哭得凄凄切切。
……
等到散场,夜已深了,英姐儿、竹姐儿两个小姑娘仍兴奋着,你一句我一句探讨着戏里的情节。
下人们早备好了马车,等着主子们回来。
令裴少淮意想不到的是,入坐马车还能闹出幺蛾子来,只因有辆马车被裴老爷子先坐回去了,兰姐儿只能与他人同坐。又因上回英姐儿回怼了她,她怎么都不肯跟两位妹妹一同坐车。
最后只能是淮哥儿、津哥儿与她同坐了。
车厢内气氛有些尴尬,淮哥儿主动跟弟弟聊起来,问:“津弟,今晚看戏觉得如何?”
“尚可。”津哥儿说道,“唯独有一点,这两出戏讲的都是才子佳人,才子又都高中状元……若不是我读书,知道读书之难,恐怕会觉得读书是件易事,任谁都能轻而易举考状元呢。”
没想到津弟的角度还能这样刁钻,裴少淮解释道:“读书人写的戏本子,自然是向着读书人的。”
兄弟间的闲聊,却被兰姐儿嗤了一声,只闻她揶揄道:“你们两个才识得几个字,就敢这样夸夸其谈,换你们来写,能写出这样令人动容的戏本子吗?”
淮哥儿、津哥儿相视,憋住了笑,知晓这位二姐的脾气,都不再发话。
他们这辆马车走在最后头,车夫刚扬起马鞭,准备出发,却听见车外一阵呕吐声,哗啦啦声响。
撩开车帘一看,只见一个锦衣男子,周身狼狈,不知是从哪里出来的,正扶在戏楼墙角,吐得一塌糊涂。而后踉踉跄跄走了几步,靠着戏楼的柱子坐下了,不知是睡是醒。
兰姐儿掩住鼻子,面露鄙夷之色,正想放下车帘,又见那男子衣着不凡,怕出甚么岔子,想了想,还是吩咐车外的小二道:“去看看是哪家的小爷,怎么身边连个照看的人都没有。”
那小二在戏楼看门,很有眼力见儿,很快就回来了,禀道:“回二小姐的话,瞧着是司徒将军府上的二少爷。”又指了指长街尽头的贺相楼,道,“想来是在贺相楼又喝多了,一个人走过来的。”
小二恐怕也不是第一回遇见了。
兰姐儿快语,又问道:“就是前几年才从乡下领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