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战在即,没有几个人能安然入眠,尽管夜色掩盖了所有的奔走,运作,算计,却掩不住那无形中的紧张,压抑,恐慌。
民众有民众的担忧,官员有官员的焦虑,即便此前一直期待这最后一战快些到来的宋悯,也免不了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他已经和张寿廷布置好了一切,也想好了所有的后手,这一战最差的结果,也是和李长宁两败俱伤。
这样的话,按理说他应该没什么好担心了,可他还是睡不着,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总觉得哪里还有漏洞,却又想不起究竟忘了什么,漏了哪里。
这种感觉就像眼前蒙了一层轻纱,又像拂晓时分的大雾,他知道那个真相就隔挡在轻纱之后,大雾之下,可他偏偏就是拨不开那纱幔,也拂不去那雾霾。
他急切地渴望能有一阵大风卷地而起,帮他吹开纱幔,驱散雾霾,但他也不知道风会从哪里来。
他又想,或许没有纱也没有雾,他只是被李长宁的故弄玄虚迷了眼,以至于不敢相信一切顺理成章的东西。
他想起张寿廷那他什么都不信,什么都怀疑,可这能怪他吗,要怪就怪李长宁太狡猾,她和江潋两人,真真是把兵不厌诈用到了极致,以至于他现在已经拿不准他们到底哪个举动是真,哪个举动是假。
所以,李长宁突然送来的战书,是真的要挑战他吗?
他回的那封应战书,真的能稳住李长宁吗?
李长宁真的会老老实实等在城外一百里处等着他带兵过去真刀真枪地拼杀吗?
自从她来西京,貌似从没有一场仗是靠硬拼赢下来的,也没有哪个城池是真刀真枪夺下来的……
宋悯想到这里,于黑暗中猛地睁开眼睛。
李长宁已经多次强调,打西京是她的家事,她不想大动干戈,更不想伤及无辜,所以,战书会不会又是她的一个幌子?
她故意送来战书,却算准了他不会出战,然后假装被他的应战书稳住,在百里外等候,实际上却趁夜奔袭西京?
想到这里,他心头一阵发紧,立时从床上坐了起来。
虽然只是一种猜测,但他不敢掉以轻心,他必须马上派人去查,还要马上见到张寿廷。
张寿廷,此时定然是在和那个比女孩子还俊俏的小厮颠鸾倒凤吧,他的心可真是大。
想到这里,宋悯又是一愣,那个小厮,真的好像女孩子,而且他真的好像在哪里见过。
假设那小厮确为女孩子假扮,能入他的眼并且让他有印象的女孩子只有两种,一种是长得像李长宁的,一种是和李长宁有交集的,他靠在床头,闭上眼,眼前迅速划过一张张人脸……
突然,一个穿绿色衣裙的女孩子在他脑海里闪现,女孩儿身后是雾气缭绕的蒸笼。
包子铺,陈记包子铺!
那天他在那里和李长宁起争执,这个女孩子就站在李长宁身边。
“长山,长山……”宋悯瞬间惊出一身的冷汗,冲门外大叫。
“大王,怎么了?”长山应声而入,还没来得及点灯,就听宋悯连声道,“快,快去大将军府,快去!”
长山看不到他的脸,却从他的语气里意识到事情不同寻常,一边掏出火折子吹灯,一边问:“大将军怎么了,属下去了要做什么?”
“那个小厮,是假的,是奸细……”宋悯的脸色在乍起的光亮下白得吓人。
长山迟疑了一下,立刻想到是怎么回事,脸色也变得煞白,二话不说就往外跑。
刚跑到门口,和一个匆忙跑来的内侍撞了个满怀。
内侍哎哟一声,捂着鼻子跌倒在地,顾不上喊疼,冲里面大声道:“大王,不好了,飞,飞,飞,飞虎军来了!”
殿门内外有瞬间的死寂,紧接着便响起一阵撕心裂肺的咳。
长山大惊,忙转身跑回殿里:“大王,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