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的杭州城,也迎来了一天当中最惬意的时候。
晚风驱散暑热,街上华灯初上,人们纷纷走出家门,在街头巷尾摇着蒲扇纳凉,酒楼茶肆,勾栏瓦舍处处欢声笑语。
王茂才在城里最奢华的酒楼定了酒席,山珍海味摆了满满一桌,然而江潋和杜若宁却都提不起精神,任凭他使出浑身解数,马屁拍得满天飞,也没能调动起大家的情绪,给江潋敬酒的时候,还被江潋狠狠骂了一顿。
江潋说自己今后滴酒不沾,谁再敢劝他喝酒,他就砍了谁的脑袋。
王茂才被骂得一头雾水,散场的时候才敢偷偷拉着沈决问了一嘴:“沈指挥使,督公大人这是怎么了,明明昨晚还喝得十分尽兴,怎么今儿个又要戒酒?”
沈决呵呵笑了几声,把手一摊:“督公大人的心思谁敢妄加揣测,兴许是昨晚喝多回去被若宁小姐骂了吧,谁知道呢!”
王茂才顿时瞪大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
若宁小姐竟敢骂督公大人?
放眼大周,除了皇上,只怕再也找不到第二人了吧?
恶名昭著能止小儿夜啼的督公大人,竟然惧内,啧啧啧!
回到行馆,杜若宁在两个丫头的服侍下洗漱更衣,早早便上床睡下了。
原以为累了一天会很快睡着,结果辗转到二更天还是一点睡意都没有。
索性不睡了,披衣下床,出去找江潋。
她已经想通了,让她失眠的原因有两个,一个是宝藏,还有一个就是江潋。
今晚她必须先解决一个。
院子里有风轻舞,白日的暑气全都消散,月光如水银洒落庭前,满院子的花草都在月光里静默着。
她深吸一口气,走到江潋门前,抬手敲门。
手刚碰到门环,门便吱呀一声开了,江潋从里面走了出来。
四目相对,两人都愣住,片刻后,江潋扬了扬手中的酒坛子,轻声笑道:“我正要去找你喝一杯,可巧你就来了。”
他的笑容在月光下清清浅浅,朦朦胧胧,仿佛一阵清风从心头拂过,杜若宁烦乱的心情顿时好了很多,不觉也露出笑容:“你不是要戒酒吗?”
“跟别人戒,跟你不戒。”江潋道,“以后只跟你一个人喝,醉也只为你一个人醉。”
“那沈决呢?”杜若宁脱口问了一句。
江潋的笑瞬间敛起:“别提他,提他煞风景。”
杜若宁噗嗤一声笑起来:“我要上房顶喝。”
“好。”江潋对她伸开双臂,“来,抱紧我。”
杜若宁依言搂住他的脖子。
江潋一手拎着酒坛,一手揽在她腰间,带着她飞身上了房顶。
房顶风大,吹得两人衣袂飘飘,远远近近的灯火皆入眼底,伴着月光与蝉鸣,江南的夜美得像一场梦。
两人在房顶并肩而坐,江潋启开酒封,把酒坛递给她:“绍兴女儿红,第一口先给你喝。”
杜若宁也不跟他客气,接过来喝了一大口,又递还给他。
醇厚甘甜的酒香溢满口腔,滑过喉咙,一整天的疲惫和郁闷都随之烟消云散。
江潋也喝了一口,咂咂嘴道:“南山书院的松树下,还埋着几坛春风醉,我和先生约定,什么时候帮你报了仇,就拿到你坟前祭奠你,现在看来是用不上了。”
“这叫什么话,用不上很遗憾是吗?”杜若宁哈哈笑,“为了满足你这个愿望,我要不要再……”
余下的话没说出口,被江潋迅速捂住了嘴。
“不要说那个字。”江潋道,“若宁,你答应我,永远不要在我面前说那个字,哪怕开玩笑也不要说。”
杜若宁的心软成一团,对他郑重地点了点头。
“好,我不说,你也不许说。”
“嗯。”江潋松开她,抱起酒坛喂到她嘴边,“来,再喝一口,等这坛酒喝完的时候,我告诉你一个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