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焱朝军中成例,见主将至此,身为横冲都曲长的王夔应当先行向叶珏施礼,但他似是和王麟交情极好,此时未及与旁人说话,便径直走到王麟身旁,伸手在他胸膛上虚锤一记,笑道:“这几日别无他事,你这小兄弟怎么不在营中安歇,反倒跟着将军一起来啦?”
陈大成虽对王麟不甚熟识,但他知晓王夔算不上是一位好脾气的人物,若无非常之能的陌生人,极难被他瞧得入眼,他对这位年轻的后生,想必其真有过人的本事。
心念及此,又想到方才凭着自己远超常人的耳力,却也听不出这年轻后生移步动足之声,不禁暗自称许:“天下之大,果然是无奇不有,看来人年纪虽然轻,但能耐确然不小。”
在从戎之前,叶珏便曾对自家幼弟说起过,在军营之中可比不得在家里,一旦身入其间,便不要再以镖局少爷自居,更不许恃才傲物,轻视他人,王麟将其言记在心里,现下见王夔主动上前招呼,不待出言,脸上就已浮现出笑容来,抱拳躬身唱喏。
只是他想着无论是初入军营的自己,还是面前的这位曲长王夔,论及职务位份来,全都不及兄长叶珏,尚未长身抬头,便即言道:“王大哥太客气啦,只是这时节将军和掌印夫人在前,咱们两个先招呼起来,恐怕还是有些不妥罢?”
被此言提醒,王夔倒也从善如流,随即调转身形,向叶珏、杨妙裳二人各自施礼,口中说道:“适才标下鲁莽,还请将军和夫人莫要怪罪。”
陈大成亦在军中担当曲长一职,虽不属横冲都所部该管,见到叶珏后,却也该主动上前见礼,但他身形移动之际,不免念头一转:依着王夔的秉性,旁人等闲难以说动,怎么那位不知底细的少年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便能让其依言而行,难道其人比我猜测得更加厉害?
其实这一节是陈大成自行多想了,诚然,王夔对这位同姓少年很是喜爱,但他不单是相中了其人所能,更是因为怀着一桩旧日心事。
盖因早年间王夔家中亦有位年轻幼弟,生得虎头虎脑,甚是喜人,然而数年前北戎大阏氏萧雁提兵南侵,少年死在乱军之中,再也没法活转。
不知怎的,每当王夔见到王麟,总会想起自己英年早逝的弟弟,有时甚至会觉得,自家小弟若是不死,能耐也未必会及不上自己,在这等心思的加持下,便将王麟看做同胞一般。
若非如此,想王麟只不过初入军中数日,又岂能在片言之间便让这位王曲长改换心思?
此间内情,叶珏这些天已看出些端倪,只是不曾出言道破而已,眼下望着给自己行礼的王夔,不为己甚,摆了摆手,淡淡笑道:“咱们如今不是在正规场合,大家都不必多礼啦。大成兄且慢急躁,显扬亦无需住口,还是好生说说你自己的看法罢。”
林显扬本欲一同近前,听叶珏有此一言,当即停住了自己的脚步,略一思忖,便又出声道:“古语云‘将在谋而不在勇,兵贵精而不贵多’,虽然将军素来有凌厉凶悍之名,可平日所思,也需从大处着手才是,不能将行军作战看做是单纯的比武较量。
“在下不才,还从未担任过将校之职,但以愚意论之,这一次咱们暂且按兵不动,便如长蛇猎获之前的盘屈,弓弩发机之前的张弦,是要待敌军自己露出破绽之后,方好下手出击。”
说到这里,林显扬朝叶珏望了一眼,最后补上了一句:“奈何在下人微职轻,尚不知诸位将校将会如何让敌国诸部兵马显露短处和不足,所以就只能说到这里啦。”
见他适才所言,几乎与先前秦王等人商议而定的方略别无二致,直如亲见,叶珏又惊又喜,冲口叫道:“往日间只是觉得显扬性子沉稳、心思缜密,却不料还能有这等能为,看来当初你自发投军时所说的那句话没有错处,有此见识,就该从戎报国!”
称赞完了林显扬,叶珏又将目光转到了王夔身上,略带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