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投身军旅,身在行伍之人而言,平日在军中都是恨不得枕戈待旦,提防变生肘腋之际自己来不及反应,以至于遭受敌人杀伤,进而遗恨终生。
如今数十名亲卫将士随从刘道和一道南归,虽在除夕也免不得露立中宵,但总算与先前在军中时不同,不必再紧绷着心弦,挂念着可能有敌军来袭。
这些原出于横冲都中的亲卫将士都是军中精锐,纵然除夕之夜不是平常日子可比,却也无人彻底放开手脚,尽此一醉,每人的酒水只是略微沾唇,即便再是嘴馋者,也不曾多饮。
刘道和与横冲都中的将士已相识数月,对彼等的行事作风已经全然知晓,故而并不多说。
其实横冲都众将士之所以能有如此严明纲纪,还需从秦王顾霄霆、叶珏、越朗三人谈起。
初创横冲都之时,叶珏便已经向秦王说起过,欲成军中精锐,首先便要从遵守纲纪开始,若总是不能令行禁止,那么即使是军中果然笼络了天下英雄,只怕上阵临敌也未必能打胜仗。
譬如前朝的那支号称魏博牙兵的军队,创立之初,主将原也是想着要聚天下英才于其中,可是成军以后,虽然军中诸人不乏有远超常人之辈,但上阵交锋之时,却没打过几次胜仗。
自然,打不了胜仗的原因绝非单一,可依着后来叶瓒、孟元敬等人分析,最为关键的原因便是在于其中的将士都是各自不服管束,作战之时往往自行其是,甚至有主将向东,士卒向西的情景出现,如此‘强军’,即便不乏高手在内,又如何能够被称为一只劲旅?
也正是因为有了这等前车之鉴,自昔日皇帝顾秉业举兵之日起,一众将士便极其重视军中纲纪法度,凭你有多大能耐,只要不服军中管束,不遵军中号令,那便不能为军中之人。
焱朝现今的诸位将帅之中,若论及对手下兵马的约束力度,尤其以骠骑将军孟元敬为最,平日里休说违抗军令,主将凡有召命,反应迟了些的,都要受罚。
孟元敬平日自然也是爱兵如子之人,但唯独在军令执行上,却往往是半点折扣也不能打,叶珏早先曾经跟从这位骠骑将军学过枪术和兵法,自然也就将这种带兵的风格学了个十足。
刘道和刚入军中时,也曾经对叶珏训练、掌控横冲都将士的方法提出异议,他认为为将应当恩威并施,岂能一味用强,万一激起群情激奋,只怕还不等上阵杀敌,便已经士卒离心。
但叶珏那时曾经对刘道和说过一句话:‘兵家所说爱兵如子固然不假,统带兵马需要恩威并施也是常情,可是在我心中,所谓恩威并施,说的便是恩出于我行,则威于彼心。’
这话中之意,便是在说,身为主将,何时施恩,何时显威,应该由自己决定,不能因为麾下将士强弱不同轻易做出变化,倘若经常让旁人的思想影响到自己,那便算不得合格将领。
故而现下的刘道和虽然也很想让这数十将士好生安顿下来,欢乐一番,乃至于通宵达旦,饮酒作乐,但他自己心中明白,即便是自己,也不能破坏军中成规,否则纲纪之力又何在呢?
相较之下,江氏夫人倒是不通兵事,顾念着这些军中将士都是任劳任怨,陪伴自家夫君远行至此,如何能够薄待?是以在众人欢悦交谈之际,便即起身亲手为各将士把盏,希望他们能够好生安乐一夜。
但没过多久,刘道和便开始主动劝阻自家夫人的这种行为,因为在他看来,自家夫人如此行事,虽然确是一片好心,但却不免让众位将士有身犯军法之嫌。
说来倒也不必刘道和提醒,江氏夫人在把盏劝酒的过程中已然对众将士的反应有所察觉,即便自己说的再是言辞动人,将士们多半也只是举酒沾唇,总是不愿开怀痛饮。
江氏夫人心中纳罕之余,只能向刘道和投去求助的目光,刘道和见妻子这般境况,便即解释道:“非是这些军中的同袍兄弟对你不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