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珏苦修家传的骁锐睚眦诀十数载,连他自己也算不清,到底在这一门功法上下过多少心血,更说不明白,自己若是一旦抛却了往日所学,又能凭借何等才能去做些什么。
不过他自己心中也明白,过分依赖所学的功法、所拥有的神兵利器,往往只能成名于一时,无法凭此称雄一世,更不可能就此成为真正的武学大家。
譬如世上不少人都有绰号,或是叫做‘草上飞’、‘踏雪无痕’,自然是说其轻功较常人为高;或是叫做‘快刀’、‘利枪’,一闻可知那是说他所使的兵器并不普通。
但往往有着这等绰号的人不会成为国家的栋梁之材,即令是在江湖之中,也很难成长为一代宗师。
盖因功法也罢、兵刃也好,对于人本身来说,始终只能算是外物,自身的所具备的能力、经验、心性等,那才是真正可以恃之横行于天下的根本。
试想,一位武学宗师纵然不主动使用自己所有的神兵利器,也并不刻意以内劲真气的强大取人,在交锋之中,也不会输给一般的所谓‘江湖好手’。
文武之道,殊途同归,故人言‘腹有诗书气自华’,一位真儒方家,纵然不引经据典、寻章摘句,他所做出的文章、谈及的典故,也往往会超过一般的所谓‘才子’。
说到根底上,无非是外物之力并不能让一个人无往而不利,自己的根本之能,才是可以让人在自己所择道路上走得更远的关键。
就像是现在的叶珏,身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之中,虽是自然可以运转真气内劲灌注双目,让自己瞧清楚眼前的杨妙裳,但他耳之所闻、手之所触、身之所依,已经足够让他心中欢喜悦然,不必在此时尚需运转骁锐睚眦诀方能称心如意。
也可见外物之力,有时候限于所处的环境和所做的事情,未必便能给自己带来帮助。
随着自己逐渐适应黑暗的环境,叶珏再也没有心思去想外物与根本到底孰轻孰重,只是伸头凑近了杨妙裳耳边,沙哑着嗓子轻声笑道:“好姐姐,若是我再没了这身能耐,从此成为一个平庸之辈,你还愿不愿意与我共效于飞呢?”
此时的杨妙裳似乎也已经将自己昔日所学的能耐都忘得一干二净,或许还是太过紧张,身子竟是有些瑟瑟地缩在叶珏的怀中,想来早已不复素日在战场上的英姿飒爽。
黑暗之间,听到叶珏忽然出此一问,杨妙裳心中又羞又气,似乎在这一瞬间,又找回了了自己平日身为将校的威风,娇声喝道:“大半夜的,你就拿这些疯话来问我?”
也许是觉得此言不足以展示自己的威势,只是略一停顿,又道:“当初咱们许下约定的时候,你可是连拦拿扎都未曾熟练掌握,有时练的狠了,还要在我跟前诉苦,那时节我都不嫌弃,即便你再不济,难道还能比得过当初那般么?”
这话虽然言辞之中颇有长姐教训幼弟之风,可现下的杨妙裳声音中不自觉地带着娇嗔软糯,和着如兰似麝的馥郁,听在叶珏的耳中,不像是训斥和责备,反而像是鼓励和激赏一般。
传闻中睚眦这等神兽是豺首龙身的形象,也不知是不是叶珏修习骁锐睚眦诀时日太久,眼下行动之间都颇如一只豺狼一般,耳中听着自家好姐姐的娇嗔软语,鼻端嗅着佳人的幽香,倒与他现今所饲的那只毛栗子相仿。
不知怎么,叶珏现下只觉得耳畔的低语仿佛是来自于九天之上的召唤,忽而离自己这么近,忽而却又离自己那么远,却又如缕缕脉脉的春蚕之丝,萦绕在自己的心脑之间。
叶珏往常不知会过多少成名的人物,所谓的攻守进退法度自然烂熟于胸,只是当此之时,自己昔日所学的那些本事好像已经全然没了用处,只能凭借着自己的本能做出反应来。
百忙之中,叶珏心中尚自想到:果然外物之力不足以长久依赖,所思所能才是自己一生的关键所在,即便手掌生杀之权,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