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从军日久、早已名传诸州的杨妙裳,林馨宁自从随叶珏同到北疆之后,在众人面前所展示的形象一直是娇俏灵动,虽然旁人也知道她出身将门,可说到底并不认为这位姑娘当真与叶珏、杨妙裳等人一般。
就是当日在暨阳军争演武之时,林馨宁身在行阵之中,还是并未得到过充分发挥自己能为的机会,故而在很多人心中想来,这位林家小姐未必便有多少真实本事。
然而此时林馨宁的反应却让周围除叶珏、杨妙裳之外的人吃了一惊,这位姑娘现今柳眉带煞、星眸生怒,一贯柔和的俏脸竟连线条都变得刚毅起来,大有一言不合便要动手的意思。
众人这才明白,原来这位姑娘腰间所挎的长刀并非如他们所想,只不过是摆设,这位姑娘的性子也远不似他们所想的那样柔和。
六名亲卫将士眼见如此,不由得各自交换了眼神,心中都有释然之意——天幸早先不曾招惹过这位横冲都未来的掌印夫人,否则此时他们必然会较那位少年更为紧张。
心念转处,亲卫们随即想到,也许林馨宁平日的娇俏和柔和只会给予叶珏一人,就连早先她对诸位将士的平顺和气,可能亦是瞧在叶珏面上,方才隐忍不发。
就连被他人称之为‘淮州奇女子’的杨妙裳,此时不禁在心中暗道:“我只道自己已经是女子中的奇人,却未想到林家妹子也有如此之时,她心念君镝安危之下,还不晓得究竟会做出何等事来。”
想到此处,连忙扯了扯叶珏衣袖,凑过瑧首,对叶珏悄声道:“君镝,咱们可不是来此与人交恶的,何况天下之大,医道名家所在多有,未见得只有这位少年才是咱们的救星。
“如今林家妹子只怕唯有你才能劝得住,还是先让她收一收性子,有话慢慢说不妨。”
其实杨妙裳心中对叶珏如今的心境变化也甚是关心,不过她认为既然叶珏此前并无太过突然的明显变化,而又敢于一直对此事隐而不言,想来这等隐患到底还能容得诸人慢慢寻访解决之道,不必非要急于一时。
再者,众人原本已经商议此行要去南安郡寻见张勤求,这位太守名传天下,手段当是比今日偶遇的这位少年更为精湛,倒也不必在心急之余对他施压。
叶珏听闻杨妙裳所言,不知想到了什么,面上苦笑,但还是随即伸手揽向林馨宁香肩,出言劝道:“馨宁妹子且莫慌张,有话还是好好说,不要这般失态。”
林馨宁已是满怀嗔怒,纵然叶珏亲自相劝,却还是不打算就此罢休,便即应声道:“叶家哥哥且慢阻拦,他既然通达医理,自然应当知晓悬壶济世之道,岂能遇事见死不救?”
她这句话不能说没有道理,不过叶珏原本便没想过要靠着运气,在这临琊郡市井之中寻求救治之法,又出言道:“算啦,若这位兄弟相助我等,那是他心地仁厚,不忍见人隐患在身却不自知,不肯相救,也不过是人之常情。
“咱们既在军中,便应当知晓将来要过的都是渴饮刀头血,睡卧马鞍桥的日子,常言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又与旁人有什么相干?你如今对这位兄弟如此相待,传扬出去,也不怕人笑话你心胸不广么?”
林馨宁与叶珏相见以来,还是头一回反驳他的言语,头也不回地道:“你平日上阵临敌也罢,与人争锋也好,要这刀呀剑的,我管不着,但我可不愿你没伤在旁人手上,却死在自己的病痛中。”
越说越急之下,终于猛然回首道:“叶家哥哥到了此时还有顾念两姓旁人的心思,难不成真的不怕我和杨家姐姐有朝一日做了望门寡妇?”
她这话说将出来,叶珏顿时默然无言,既不能说不怕,却也不好说怕,只能转目瞧着林馨宁那一双似已经急得要珠泪盈眶的眼睛,轻轻地摇了摇头。
随行的六位亲卫将士眼见林馨宁越说越是激动,想着此事无论结局如何,都与旁人无涉,终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