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这事太大了,何薇钱懿先后来到了老太太门外。老太太正在诵持《心经》,不许任何人打扰。夫妻二人心急如焚,却不敢前去敲门。他们问守在门外的孙姐,“这是第几遍了?”她回答说:“刚第三遍,还要一百零五遍呢。”二人无法,转到边上的书房,商量起该怎么告诉老太太,怎么把损失降到最低……商量来商量去,他们也没个结果。这时,孙姐过来了,说老太太让他们过去。
老太太刚持了一百零八遍《心经》,正觉得心境澄澈,得大自在之时。见儿子儿媳进来,竟露出了慈祥的笑容。孙姐给他们拿来两个蒲团,让二人坐下。老太太说:“你们所来何事,我也大概知道了。有今日这样的果,也是当初种下的因。公司家庭遭此一劫,也算缘法,不必挂怀。阿馨一家所为,终会付出代价,只待来日。我们且不去追究了吧。只是,资金抽去两个亿,数目确实大了些。阿懿应该有能力去解决。如果不行,可去问问阿景。这孩子比我们想的还要优秀。阿薇,至于家中所失,全当捐了善款,做了善事,对我们的影响终究不大。好了,我乏了,你们去忙吧。”
钱懿何薇离去后,老太太一口鲜血吐了出来。自此,病得昏昏沉沉,大有大限将至之兆。就在阿景想要再探叶家消息的时候,钱老太太醒转过来,想要见孙子一面。
阿景接到父亲电话,只说了句“你祖母病重,盼见,速归”,便匆匆挂掉了。阿景听到电话那头的嘈杂声,判断出是在医院。他知道必须立即赶回去。可这头,“雨桐茶社”的线索,也是急需查证的。他把这件事交给助手去办,再三嘱咐,只需查证,不可轻举妄动,一切都要等他回来再作打算。公司的事,阿景拜托阿杰多费心,有问题随时联系。
当天晚上八点多钟,阿景出现在了祖母的病房里。老太太虚弱地摆了摆手,其他人都退了下去。空荡荡的病房里,只有祖孙二人。阿景走上前去,看着一向健朗的奶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无论怎样的疏离,即便只是陌生人,面对老病与死亡,总会心有戚戚,何况他们有着无法斩断的血缘。即便在生活的磨砺中,阿景的性格变得坚毅,他的内心结着冰凌。这些只不过是他的保护色。奶奶让他靠近些,阿景听话地往前挪了挪。奶奶让他坐下,他便听话地坐下。第一次,阿景做了个听奶奶话的孙子。
老太太尽量提高声音,说道:“阿景,你很好,奶奶为你骄傲。奶奶一生,除了生意,做女儿、妻子、母亲、祖母,这些角色,都很失败。自以为的家庭圆满,如今也是一场空梦。我对不起的人很多,你的父亲,你的薇姨,他们的不幸是我造成的。我最对不起的是你的妈妈,我很快就可以亲自跟她道歉了。还有你,我们把你接了回来,却没有照顾好你,对不起,孩子。我知道,你一直在找叶家人。你找到了,记得到奶奶的坟前,告诉奶奶一声。不要怨恨你的父亲,他很爱你。不要怨恨你的薇姨,她当初胁迫你离开叶家,回家把你关进小黑屋,建议把你扔在国外,威胁你不得与叶家联系,诸如种种,虽有私心,但无大过。还有,照顾好你忠爷爷,他为你们父子付出的太多,没有他,你不可能成长得这么好。那个阿瑶,若你不喜欢,不必强迫自己接受。你一定要找个你喜欢的也喜欢你的姑娘,不要再走你父亲的老路。还有,你的父亲,性子懦弱,做事犹疑。你要多帮帮他,经营好公司。还有……唉……算了。奶奶愿你一切顺遂。”
老太太生病以来,第一次说了这么多话。这很费体力和精力,中间几次,几乎难以继续。阿景让奶奶停一停再说不迟。但她稍缓几秒钟,仍会坚持说下去。这段临终老人的话,有悔恨,有歉意,有深爱,有牵挂,有放下,有祝福。种种情绪,种种情感,一时之间,全部释放。说完了,她也就自在了。
阿景听着奶奶的话,或点头,或摇头。最初,只是让她安心。后来,竟是发自内心的认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