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后才知道的事。阿景有些后悔,这是比江南更可怕的遥远之地。他心心念念的亲人,暂时没法见到了。等到十八岁,他还能认出小紫云吗?他们还能记起自己吗?他要成为不守信的人了吗?人无信不立,言犹在耳,却是空谈了。想及这些,阿景便会露出伤感的神情来。忠爷爷懂他的心事,鼓励他,只有自己够强大,不轻言放弃,终有一天,会再相逢。抱着这样的希望,阿景拼命学习,让自己变得优秀起来。
父亲每年都会来几次。他们的关系,因为距离显得疏远,即便相见,也是淡淡的。奶奶前几年还常来,只是这几年年纪大了,经不起颠簸劳累之苦,便很少来了。异国他乡,阿景因亲情的缺失,性子就更清冷了。
距他们住处仅几公里的地方,住着一户华人。房子是典型的田园风格,那是薇姨的哥哥家。听说薇姨也常常去那小住,只是从不来看他。阿景并不以为意,反而落得清静。不过,何家的两个孩子,很喜欢过来找阿景玩。
哥哥叫阿杰,妹妹叫阿瑶。阿杰比阿景小一岁,阿瑶比阿杰小一岁。相近的年龄,却是不同的人生状态。阿杰兄妹是蜜罐里成长的孩子。他们的家庭条件优渥,从小顺遂,无忧无虑。所以都很爱笑。尤其是哥哥,笑容很暖,如春日暖阳。妹妹从小就是美丽优雅的小公主,以后定是名媛无疑。刚开始的时候,阿景很是淡淡的,但后来他发现,这兄妹二人,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便不再十分排斥了。
后来有一次,阿瑶竟叫他“景哥哥”。这久违的“哥哥”二字,让他瞬间泪流。是了,他们两个不就像小胖和小紫云吗?接触久了,阿景发现阿杰和阿瑶并不是他们。除了些微失望外,并没有断了交往。在这远离家乡的地方,他们一起长大,自然多了些情分。
在国外这些年,阿景依旧保持着睡前阅读的习惯。他也常去采狗尾巴草,插在瓶子里,放在床头柜上。他还让忠爷爷给他订制了木床,并亲自刻上了小人图案和“青梅竹马”。
一天夜里,月光很好。阵阵风来,敲打着窗棂,也敲在阿景的思念里。他翻来覆去,辗转难眠。索性不再睡,回到书房,写起字来。忠爷爷被书房的灯光唤醒,悄悄去瞧了瞧,见没什么事,才放心地回去睡下。
第二天,阿景出门后,阿瑶来了。忠爷爷正在修剪草坪,让她自己随便玩去。阿瑶闲逛到阿景的书房,无意间看到了他昨夜的字。他们有个共同的汉语老师,只有阿景学得最好。前段时间,阿景还跟着老师学起了软笔。老师让他写几个字。阿景很流畅地写了“静坐听蝉”四个字。老师直夸他写得好。阿瑶知道写字能修身养性,但她就是没这个耐心。她再看看阿景的字,也觉很好,至于好在哪,却说不上来。其实,在这个逐渐长大的少女心中,阿景什么都是好的。她耐着性子,将阿景的字读了出来:
长相思
一重山,两重山。山远天高烟水寒,相思枫叶丹。
菊花开,菊花残。塞雁高飞人未还,一帘风月闲。
阿瑶反复念了几遍,还是不解其意。她很少去读这些佶屈聱牙的文字,觉得古人很是无聊。无奈之下,只得去找忠爷爷。忠爷爷见她过来,停下手中的活,看了一遍阿景的文字。他长叹一口气,说了句,你景哥哥想家了。
过了几天,忠爷爷告诉阿景,你可以回家了。阿景问:“您也一起回去吗?”忠爷爷摇了摇头,“岁数大了,懒得折腾了。你回去吧,我留下看家。”说完便走开了。看着忠爷爷略显佝偻的背影,阿景鼻子一酸。
有人敲门,打断了阿景的回忆。他起身开门,见是奶奶,随同而来的,还有一位造型师。半个小时后,阿景便以最佳的状态,出现在了客人面前。接着是繁琐的归来宴,又是迟到的十八岁成人宴。阿景像月亮一般,被人捧着。这里正如一个舞台,你方唱罢我登场,终于曲终人散,归于平静。
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