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儒古礼,斋醮科仪
再过不久就是祓禊与清明,到时百姓都要到水边行祭,除秽踏春。趁着这个当口,彭兮象这些天带着伙计们赶制了不少河灯纸鸢。
彭子伯最是勤谨,他“忙前忙后”,彭兮象每出一件新奇的物什他就“品鉴”一番,夸上两句。连照猫画虎的伙计们也被他爱屋及乌,听了夸奖,搞得一帮糙老爷们儿对自己的手艺越发信心十足,自我认知一度到达了“能工巧匠”的地步。
小孩活脱人精儿。
别瞧平日性子清清冷冷,可要是想夸谁,便可立刻化成个如蜜的糖人儿,一张口,便叫人想将他含在嘴里。
凶肆行间此种较量其实由来已久,加之此地长期安稳富庶,丧事的花样就更多了。
店肆各有千秋,常借此比试机会一显自家字号的本事,人们并不觉得多么丧气,反而乐见这“争奇斗艳”的余兴节目。
由于见多识广,百姓们各有挑剔,可有一类是大伙儿都爱看的,就是权贵们的丧事。因此,一听说此番是为东王招魂而设,便尤比平日更惹注目。
比试当日,一大早西市市口前便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
只见街面上各家队伍首尾相连,锦绣车與一辆接着一辆,每驾车旁均有结络彩帛,长翣高举。鼓吹之后,是各色名器墓兽,偶人象马,皆雕饰如生。仪仗浩荡,绵延数里。有车舆装饰得忒是华贵绮丽,引得孩童们拉扯摸蹭,伙计们一边驱赶,一边面上生光。若不是气氛过于热闹喜庆,来个不知前因的外乡人,乍见这十足真切场面,真会以为有富贵人家大殡出行。
队伍出西市南口向东,游过朱雀航,停在了离长干寺不远的空场上。
各家店依次排开,头前挂着名头,家家人都不少。肆主们想方设法,或请或雇,将方相士、抬丧、掌器、挽郎、执帷、鼓吹等各行人才一齐具备,力求能置办出一套全乎的人力班子。也有那些本钱小的店肆,雇不起那么些人,便几家合拢成一家,齐心协力,各展所长,要在这难得的机遇中争得一线商机。天家丧事,即便赔本也是赚要吆喝的!
府寺叫里间差役们在场边搭了一个台座,顶上拉起数丈帷幕,遮阳避日。设四位审考,两个市啬夫,西市一名,河东列肆一名;一位闾里有名望的老儒生;而第四位,也是唯一个正经官员,就是太常丞贺鸢了。最末加上随贺鸢带来的一个监生,充作录事,负责记录。
三个科目,两场。
一场为丧仪程式,即是让各肆呈报招魂事宜的步骤章程,考其是否合礼。接着是丧仪考辩,需各肆根据所呈安排详述其礼。两者并为一场;第二场也就是三目,即是考验店肆的规模,考其物力行人是否周备、齐全,是最见真金白银的。
锣声一震,一个矮胖的胥吏走到前面,是那河东肆的市吏,这回轮到了东边主办,便由他来主持。
“三科,两场!都听明白了吗?”
众人无异,他巡视一周,拿起面前一个簸箕:“那行,老规矩,各家上前拈阄吧!”
此前比试获胜者往往是河东财大气粗的两家东肆店肆,一家姓陈,一家姓孟。这一回,两个肆主自信依旧,双方棋逢对手似的“寒暄”一番才上台拈阄,并不将其它店肆放在眼中。
驻隙间是原儒古礼,吉、宾、军、嘉,凶礼亦然。而竞争者中,除两家大户另有一间新兴的孙姓店肆,势头劲、排场大,却是以黄老见长,持道门道场。
一共五家,甲、乙、丙、丁、戊。纸条展开,彭兮象抓了一个“戊”,最末。甲,却是那四家小店组成的一支,他们各类条件本就差些,今抽到第一位着实心中无底,不免抱怨。乙和丙是陈家和孟家。丁,便是道门孙家。
肆主们将手中顺位朝台下人群展示,伙计行人为自家吆喝,观者也都跟着起哄,场面热闹引得路边车马驻足。一驾车舆因挤不到近处便停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