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红衣悲伤地闭紧了眼睛。
陆星隐约能想到刚才虞红衣所说的“灭顶之灾”的意思,他既惊又怒,怔了一会,叹息道,“原不该……”
虞红衣低声道,“那是老爷爷给我们这些邻居们留下的‘念想’,在他和在我们的眼里,看到的并不是琉璃本身,不是手工精美,不是价值连城,而是它代表着我们之间相识、相伴的情义,曾经一起相处的美好回忆,不是亲情又胜似亲情的感情,可是……”
虞红衣这时双手抱住低垂下去的头,声音颤抖了,“我们太傻了,我们这些小山村里的种田人真的是太傻了……”
老爷爷把那些琉璃器皿分赠给靠山村的农户们的时候,曾经很认真地叮嘱过村民们,他没有提到琉璃和琉璃的价值,只是说“诚意所赠”,他让村民们把礼物好好收藏起来,笑说“这些可是好东西,是我的珍爱之物。你们大家就把这当作是家里压箱底的传家宝,可传给后人。一定要收好。不要告诉外人家里有这个,更不要轻易给外人看,千万切记,切记!”
虞红衣低声道,“他明明有好好叮嘱过我们,明明有……”
陆星这时暗想,老者如果把琉璃真正的价值告诉给村民们,未必是好事,只说能当传家宝,代代相传,和不要随便展露给外人,是对的。
那时,老爷爷送给虞红衣家的琉璃器,是四只茶杯、一枚镇纸和一个葫芦摆件。收到礼物后,一家五口一起欣赏过,虞红衣清楚记得那个葫芦摆件比成年人的拳头略大,颜色是漂亮的杏黄色,还配有一个红木托架;茶杯的色泽有红有绿,仿佛盛夏里切开的西瓜那般颜色,端的十分好看。
一家人惊讶于琉璃美丽的色彩和触手光润,晶莹剔透,看了又看,不断赞叹。
虞父找出来几块细麻布,小心地把礼物一一包好,收在箱子底下。一家人接着偎坐在一起闲聊,这时虞父提到了老爷爷送的礼物的分配问题,他向妻子和孩子们说,想把葫芦将来给大儿子,求个多子多福;把镇纸传给二儿子,求个平安顺遂;那成套的茶杯,给唯一的小女儿当嫁妆。
虞母没有意见,两个儿子也表示赞同,还是小女孩的虞红衣,这时只知道“嫁人”是件害羞的事,双手捂着脸躲进母亲怀里,直摇头,又道,“有六个呢,阿爷若要传,也该每人两件才是。”
虞父说,家里穷,一直担心给女儿备办不起什么嫁妆,如今老爷爷送了这极漂亮的物件,女儿就有了压箱底的嫁妆,“虽非金非玉,却是好物,十分体面,甚好啊”,又说,女孩儿自己身边有嫁妆,就是在夫家说话的底气,“你爹我拿不出什么来,托老爷爷的福,他又那么喜欢你。那四个杯子定是成套的,该都给了你。”
虞红衣的两个哥哥都赞同,都说“三妹身边有嫁妆才不会受委屈”。虞父见妻子和儿子们都不反对,就道“那就这么定了,待将来你们各自成亲时,便把这‘传家宝’交给你们”。
想到父母,想到两位兄长对她的至亲之情,虞红衣的眼里涌起泪花。
沉默了一会,虞红衣继续道,“……那是在老爷爷去世后的那年秋天,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是重阳节,九月初九。”
重阳节那天的早上,靠山村的村民们一齐去了老爷爷和李大伯、大娘的墓前,给逝者烧纸、上供。村里的老人们在墓前絮叨,说了好些过日子的家常话,希望逝者也能知道,什么瞧着今年收成不错工、最近打猎得了上好的皮子、某家孩子顽皮打架等等,最后道“三位老邻居,你们都好好儿的呀”。
拜祭过,村民们回村去了,虞红衣留下没走,她回忆起老者亲切的面容、爽朗的笑声,还有摸着她的头的温暖的手,幼小的心灵阵阵哀痛,忍不住哭了。哭过之后,虞红衣在老者的墓前说着她最近练习剑法的事,又拿着树枝,把老者教她的那套剑法细细演练了一遍。
在演练剑法时,虞红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