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陆星明白了,“哦”了一声,“送他入营,他便不能轻易离开,只是把人丢在廓州,就算张春荷身无分文,只要他想,还是能回得了家的。”
张小可道,“对喽。也不知是他们从哪儿打听到的漠北大营的事,把人给哄到这里来了。应该是仆人们冒了他的名办的入营手续。已经录了名册,人也来了,自然就是大营的人了。”
王好好说道,“那几个跟着他的仆人们,别说银钱了,什么随身的东西都没给他,只有穿着的那身衣裳,空着两只手被送进营来,想走一时也走不了。”
这时有人道,“故意的,这分明就是故意的,就是要把人拘在这营里,回去不得。”
陆星暗想:那几个仆人返回去复命,倒也不难,只说是张春荷自己撇下他们走的,张家家里未必怀疑,就算派人出来找,天大地大,往哪儿找去。
张小可又道,“张春荷刚入营那时,又生气又难过,哭闹了好几天,可他已然被录在册,成了吃粮饷的军士,断不能随便再放出去,最后也只能认了。”
这时又有人对着陆星说道,“入营原不是张春荷的本意,他完全是被哄骗了来的,所以对咱们大营心里就有抵触,一门心思只想着离开。到现在,有半年多了吧,他还是不甘心,就想着逃。”
王好好说道,“他逃他的,原本只是他的事,可牵连上了吴兴儿,把吴兴儿给带累了。”
张春荷入了漠北大营,被分做步兵,划进了吴兴儿那一队里。
张春荷原本是个读书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又有着那样的童年、少年经历,身体底子比较弱,性格里有敏感别扭的一面,这种种情况叠加在一起,让他成了漠北大营里的一个“异类”。
初来乍到,张春荷是吃也吃不惯,住也住不惯,早上起不来,军士们的例行操练更是一点儿也做不到。心里憋着一股气,张春荷就像是个带着刺的河豚鱼,就算有人带着善意想接近他,也被他“刺”走了。
有人笑了起来,告诉陆星道,“张春荷刚入营那会儿,整个人就像是个小炮仗,火气大得很,可他人又弱,一推就倒,嘿,营里那些个真正的糙汉子,见了他这仿佛细面捏就的细巧人,反而不知该拿他怎么着了。”
这时又有人道,“哼,那时他可挺不像话的呢。早上不起,大家都到校场上去了,他还在屋子里用被蒙着头;晚上不睡,熄灯鼓响过了,还满营里乱钻。知道是个识字的,旁人才不计较,后来还是被几个年长的军士训斥了,才好了些,可还是不去操练,发给的刀、盾都不碰一下。”
陆星不由问道,“他现在还是不去操练吗?”
有人撇撇嘴道,“能赖就赖,能逃就逃。之前吴兴儿天天把他往校场上揪,日子久了,吴兴儿也烦了,就丢下随他去了。”
又有人道,“他这在营里还且有日子呢,天长日久的,总这么懒怠可不像样。”
已经钻进被筒里的一个军士,这时起来倒水喝,好几个人都问他要,于是那人斟了一满碗,一边挨着个地递水碗一边向着陆星说道,“别的队正带的队伍都齐齐整整,只吴兴儿那里一点卯就缺人,吴兴儿能不气他嘛。弓兵营原也懒散,自打李队正来了之后,瞧现在,个个昂首挺胸的,操练也比以前勤快。”
这时有人笑道,“嗨,以前操练得勤快啥也没有,现在不一样嘛,现在有赏啊。”
“有赏?”陆星一听立刻感兴趣地追问,引得屋里几个人哄笑起来。
大家告诉陆星,营中军士日常习武操练,本是应当的事,自从杨校尉入营,这人大方,手里也散漫,若是哪天操练得好,他瞧着高兴了,有时是赏酒吃,有时是让灶上给加好菜,有时是多给一天出营假,让在营里被拘得难受的年轻儿郎们可以往廓州城去逛逛,散散闷儿。
张小可笑道,“若说赏,也没什么大赏,可是吧时不时地有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