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祖父的病还没好,祖母又瘫在了床上。
几个孩子都长大了,能帮着照顾病中的老人,可这个家实在是需要现银开销。
眼看着卖无可卖、借无可借,吴兴儿的母亲向他的父亲提了一个想法——再把她嫁掉,好给家里换一份儿彩礼钱。
这可怜的女人并不是想在这个时候抛掉夫君、孩子和这个家,而是想借着“改嫁”给家里换一笔救命钱,家里已经没有粮了。她哭着跟丈夫说,眼看着公、婆的情况都越来越差,得预备着后事,总不能让这两个为他们这些小辈们奉献了一辈子的老人,最后只得一领草席裹身,还有一点同样重要,他们夫妇舍不得卖掉孩子。
能“舍出去”的,只能是她了。
母亲的提议其实并不合理法,她要再嫁,该是先“和离”,回到娘家,再由娘家的人寻找官媒为她另谋一桩姻缘,对方给的彩礼钱亦该是女子的“私房”,旁人不可擅动。现在从这个家里再嫁出去,彩礼还私下给了夫君,只仗着瞒住下家罢了。若是事情被戳破,下家告到官里去,这二人是要吃官司的。
走出这一步,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母亲哭着说,“就用我换一点钱吧,别把孩子卖掉。大郎、二郎眼看着就要成人,能做事了,二丫三丫都是你我的骨肉,我实在是舍不得。我去后,你和大郎、二郎,好好把几个小的带大,别让孩子们流散了。”
正在商量的夫妇二人,不知道此时小儿子就在屋后偷听。这个时候的吴兴儿还不能完全明白他将要失去什么。
是怎么给母亲找到“下家”的,吴兴儿不知道,他只知道过后忽然有一日,有人用板车送来了几大包米、面,装进家中空了已久的缸里。之后,母亲又拿回来几匹布,还有买给祖父、祖母的药。
家里没有人问及这些米面是怎么来的,不知内情的妹妹们拍着手雀跃,可是吴兴儿从兄、姐的脸上都看到了悲痛之意。
几天之后,一辆牛车来到村子里,接走了母亲,她穿着旧衣裳,几乎什么都没带,只抱着一个很小很小的打着补丁的布包。母亲走的时候,父亲就蹲在破败的院墙下,袖着手,低垂着头,直到吴兴儿他们回来,都仍然是这个姿势。
吴兴儿一手拉着二哥,一手拉着大姐,兄妹三人一路跟在牛车后面,他们不敢喊不敢叫,只是一直尾随着。
出山的土路上,牛车过处扬起一股烟尘,吴兴儿就这么追在烟尘的后面,一路走,一路望着牛车上母亲悲伤不舍的脸。
直到力气用尽,实在跟不动了,吴兴儿一跤跌倒,趴在土路当中,他抬起头,眼睁睁看着牛车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在视线之中。
“娘……!娘啊……!”这个时候,吴兴儿放声大哭。
说话的军士停下来,告诉陆星道,“这个吴兴儿很好酒,爱喝,每每喝都要喝到醉。他又是个暴脾气,我们起初都以为他喝了酒肯定要闹,怕他醉后会打人。一开始他一喝起酒来大家都赶紧躲开他,不敢在他酒中酒后在他眼前。过后才发现,这人喝了酒之后很安静,不吵不闹更不动手,每每醉了,安静睡去,只是……”
“只是他喝醉了睡了,在睡梦里会流眼泪,一声一声叫娘,让人听了心酸哪。”有个军士接下去说道。
陆星原本只以为吴兴儿是哪处村里乡里的一“霸”,出来投军,没想到吴兴儿还有着这样的身世,不由也黯然了。
母亲走后没有多久,吴家的二老先后去世,剩下父亲带着六个孩子。
吴家的两个儿子渐渐长成,村里人都说,就快多两个人帮着吴父撑住这个家,不至于过的太困苦了。
这时,吴家大郎提出想要出去,学门手艺挣钱养家。吴父没有主意。村里人听说了就有人相劝,说在家种地,眼看着就有收成有得吃,外出学手艺,先要当几年学徒,白做工没有工钱,要熬好几年才能有进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