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星一愣,他没想到卢俊保竟然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通过科举求取功名,这不正是人们口中的“正途”么,能当上校书郎的卢俊保也一定考过科举。
被问了,陆星想了一下,还是认真回答道,“为了挣钱。”
这回轮到卢俊保愣住了,他呆了片刻,哈哈大笑起来,笑得连手里的酒盅都拿不住了。看着卢俊保笑,陆星也笑,笑得十分坦然。
等笑够了,卢俊保冲着陆星比了比大姆指,“嗯,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陆星说道,“我确实是这么想的,因此在今年开科的时候上京城来。”
这时,卢俊保凝视着陆星,定定地看了好一会儿,然后说道,“你不像是个……那么……那么……”
陆星笑了,“哎,我像,我是。我是既爱美人又爱财,我都爱。”
卢俊保这时又大笑了起来,频频点头,指着他自己说道,“我也是,我也是!”
陆星笑了笑,喝干了杯里的酒,想了想,再倒满一杯,一仰脖全干了。
卢俊保这时完全体味得到陆星的心情,他伸手握住陆星放在桌上的手,说道,“你满怀希望而来,因意外而希望成空。别太难过了,不是你的错。”
陆星低下头,低声道,“下一科还要再等六年……”
卢俊保说道,“你就没有想过,这一科因为出了作弊案,有可能圣上六年之后仍然不开科举,还要再往后延呢。”
陆星大惊,抬起头来瞪大眼睛看着卢俊保。
卢俊保笑了笑,“唉,你怎么就没想到,咱们这位圣上,一向忌武,重文轻武。常科年年有,经民间层层选拔,考中的学子们可参加尚书省举办的春闱大考,又每三年加开一科由吏部主持的京试。而为什么武举六年才开一科?”
陆星一愣,然后沉默了。卢俊保所说的他都知道。
天晟的几朝皇帝,皆是重文轻武,言必称“以文治国”。实际上老百姓们都知道,是皇帝忌讳武将,刻意压制。民间习武之人,想以一身武艺而走上仕途,比习文之人难得多。
这里边一方面是有周边他国的例子在前,不希望有武将手握重兵压制朝廷,另一方面,是皇帝疑心太重,尤其是现在这位崇安帝。
卢俊保看着陆星说道,“你一定很失望吧。”
陆星沉默着点了点头,这时,带着酒意,心里涌起了诸般苦涩酸辣的滋味。
二人初相识那时,陆星只简略说了他的来处。今夜,带着酒意,对着身边这位关怀他的朋友,陆星有了想好好倾诉一下的想法。
“我,是个孤儿,一出生就被抛弃在县城外一座小庙的门口,所幸被师父捡着,没冻死,”陆星低声地开始向卢俊保讲述他的身事。
在庙里长大的孤儿,天煞孤星的命格,两位师父去世之后,小小年纪沿街乞讨,睡在桥洞里、墙根下,大雪天里赤着脚穿着破烂的草鞋。
陆星说着,他的语气没有什么起伏,仿佛是在讲别人的事。卢俊保听着听着,眼睛湿润了。
野生野长地长到了十五岁上,县城里新来了一位县令,他不听信传言,选择信任陆星,陆星当上了捕头,这才有了住处,有了俸禄,过得像个人样了。
“后来,嗯,就是去年夏天,七月初的事,我遇着一个人,”这时,陆星的嘴角边不自觉地露出了笑意,那笑意越来越甜。
“那会儿我就住在县衙后院的屋子里,我把那儿当成家,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不妥。可我去了那人租的小院子,我突然发现,当初我怎么没租下一处小院子呢,有个小院子住才更像是个家呀。后来我明白了,不是小院子是家,是有他的地方,就让我感觉是家。”陆星笑着对卢俊保说道。
卢俊保这时有点意外,“你……成亲了!?”
陆星点点头,“我跟他结做相伴,有媒有证,摆了酒的。”
卢俊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