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一股暖流自心底里升腾起来。
这个人,他主动来握我的手。
在陆星的记忆里,主动来握住他的手的人并不多。
还在襁褓中的时候,就被算命的批命格说是“天煞孤星”,说会“克”到别人,县城里认识的不认识的人们,对陆星避之不疾,生怕靠近陆星会沾上霉运,会被陆星“妨”到“克”到。
两位师父不信命格,他们会牵起幼小的陆星的手,带着他一起走。师父们去后的那些年,没有人握过陆星的手,没有人靠近他,远远地人们就会喝斥着让陆星滚开、走远点,用石块和木棍驱赶陆星。
后来,县里新来的刘县令,他不提命格的事,只敬重陆星的本事,他会拉住陆星的手嘘寒问暖,买吃的用的给陆星,会摸陆星的头,叫陆星是“你这孩子”。
再后来,就是那个人……
他并没有马上就和陆星亲近、信任,却能主动把受了伤的陆星接到他家去养伤。后来,陆星告诉他有关命格的事,他一点儿也不介意,这让陆星觉得很开心,在他身边时能放下内心深处的芥蒂。跟他之间是还没有到那么亲密的程度,不过,他现在也不介意偶尔拉拉小手。
短暂的回忆让陆星恍了一下神,随即他就在李旭那双黑亮的眼睛的注视中微笑,回握住李旭的手。接着陆星向李旭躬身行礼,说道,“校尉好。”
李旭爽朗地笑了,又露出他那颗俏皮的小虎牙,“都是自己兄弟,什么校尉不校尉的,我比你年长,叫我一声杨大哥就好。”
陆星说道,“这怎么行,还是该依礼数。”
李旭笑道,“无所谓。”
一旁的王好好对陆星说道,“都是自己人,咱们校尉也不是拘礼的人。这样吧,人前还称一声校尉,没有旁人的时候,就叫杨大哥。”
李旭招呼道,“来,来,进屋里来,你们回来得晚,还没吃晚饭,快来,饭菜都还热着。”说着,他拉起陆星,把陆星往里间屋带,又示意王好好关上屋门。
在大营里,李旭住的是里外三间的一处房子,进门的大房间用来会客,分宾主位布置了桌案、座席,有成套的茶具;最里面是间卧室,面积不大,床、屏风、衣柜和舆洗用具几乎就把房间占满了;中间的套间既被当成书房用,桌案上、架子上都堆满书册,备有笔墨纸砚,又被李旭拿来当平时休憩的处所。
现在,套间里点着明晃晃的灯盏,布置了三张座席,食桌上摆了七、八个碟子,盛着各色熟食和下酒小菜,盛着酒的瓷瓶被热水温着。
陆星乖巧地在下首的位置坐下,李旭给他和王好好倒满了酒,三人先互敬了一杯。李旭又给这二人布菜,说道,“这会儿你俩肯定都饿了,先吃饭,先吃饭。”
这时候陆星着实是饿了,不再虚礼,吃起饭来,王好好显然也饿了,端着碗频频夹菜。
当初在盛京时卢俊保没有具体细说,陆星也没时间多问,他只知道漠北大营里有这么一位校尉,陆星是因为信任卢俊保而信任“杨校尉”的,对“杨校尉”的身世底细了解的并不多。
现在二人正式见了面,陆星边吃饭边先观察着。很快,陆星就发现这位校尉没什么架子,亲切、随和。他主动给陆星和王好好布菜、劝食,已经吃过饭的他陪着他们吃了一点,在他们吃饭的时候并不多话,只偶尔说两句本地风土人情上的闲话。
应该是个好相处的人。陆星暗暗想着。
等到陆星和王好好吃饱了,李旭唤来服侍他的军士,撤去残菜,这时,王好好笑眯眯地站起来去打开了房间里的一个柜门,从柜子里头接二连三地端出来三盘下酒小菜和两小坛酒,边拿这些吃食王好好边得意地笑,“哎嘿嘿,咱还藏着好东西呢。”
陆星看着王好好的举动,一面惊讶还有酒菜,一面惊讶王好好竟然把东西藏在校尉书房的柜子里,可见他们二人关系亲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