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斯莫高中篮球场,十几个男生在酷暑下运着球,满场跑。
他们都是高三毕业班学生,回到学校刚查完成绩。
想着以后就要各奔东西,在操场打最后一场球当留念。
没人在乎输赢,只奔着酣畅淋漓去。
有人去学校超市抱了几箱冰可乐回来,招呼他们下场歇一会。
“天太热了,快点的,别中暑了。”
靳尧掀起球衣下摆擦汗,跟宋承走到长椅边坐下。
他拧开可乐,跟宋承的碰了一下,笑道:“恭喜啊,新科状元。”
班主任刚才来电话,说各大高中交换完学生成绩后,发现今年的高考状元在斯莫高中。
宋承723分,今年栋海市市状元。
“成绩我估对了,但没想到状元是我。”
宋承脸上笑容很淡,好似这份人人想要的荣耀于他来说并不算什么。
靳尧调侃他,“凡过了啊兄弟,咱该高兴的时候就别端着了,等过两天望子回来,去无度庆祝一下。”
宋承没接话。
他突然想起某些事情,仅剩的那点笑,也从嘴角隐去。
头顶的杨树投下浓密的树影。
宋承记得年前放寒假的时候,它还是秃的。
那时候池虞还在。
“怎么了?”靳尧察觉到宋承情绪不高。
宋承说:“如果池虞在,那么状元绝对是她。”
靳尧表情僵住。
他一直刻意不去想池虞,用琐事塞满所有时间,不让自己闲下来。
好不容易营造出一种忙碌的假象,佯装无事发生。
宋承一句话,将他拖进了回忆里。
靳尧记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时候记起的一切,好像是某个深夜,他突然从床上惊坐而起。
脑中涌入无数画面,等回过神来时,脸上已是一片冰冷。
他不知不觉哭了很久。
靳尧在那个深夜不单想起了和池虞之间的点滴,还有宋承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
那时候宋承刚从帝都回到栋海,靳尧固执的想要跟宁瑾在一起。
宋承提醒他,别把赌气当成喜欢,他一直以来喜欢的明明只有池虞。
靳尧不以为然,说人都是会变的。
人当然会变,但是靳尧在池虞死后才发现,自己对她的喜欢并没有变。
宋承完全看透了靳尧的心思,而当时的靳尧,只想“报复”池虞。
他想让她知道,她不喜欢他,他转脸就可以去喜欢别人。
现在想想,当时的他真是蠢透了。
然而靳尧蠢的,又何止这一件事。
篮球场边上就是操场。
靳尧扭头看着主席台的位置,想起大半年前,宁瑾被池虞刁难,他跑过去英雄救美,把池虞气得晕倒在操场上。
去了医院后,靳尧还在手术室外说风凉话。
他说搞得那么严肃,好像她病得很严重似的。
一语成谶,池虞病死了。
那个夜里,靳尧懊悔的抽自己耳光,抽得脸都麻木了才停下。
他想他真是该死!嘴贱!
可是再悔恨,池虞也回不来了。
“阿承,我记得她,一直记得的。”
不去提,不去想,不是忘记了她。
是想起来就心疼,太痛苦了,于是小心翼翼将她藏在了心底最深处。
宋承以为适应一段时间后,自己能坦然接受池虞已经去世这个事实。
但他很快发现自己根本办不到。
在学校里,会不由自主去看池虞曾经的座位。
逛书店,会情不自禁去池虞喜欢的畅销小说书架前徘徊。
就连家族聚会,桌上做了一道池虞曾经大加赞赏的菜,宋承心里都会咯噔一下。
那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啊,怎么可能一时半会就淡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