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内,太子正对着一张空桌子愣愣发呆。
曾几何时,一位老者在这里言谈,教给他治国治民的大道理,就因为阉党横行,这位老者被牵连……
“殿下。”
一声略显突兀的声音在这空荡的房间内响起。
闻声看去,是太监葛喜。
太子原本平静的脸庞上显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和杀意。
但一瞬间,已掩盖如常,问道:“公公何事?”
葛喜说道:“孙公公说昨日您抄的《经书浅谈》有一字错误,皇上……嘱您重抄呐……“
“一字之误也要重抄?”
葛喜道:“虽只一字之误,但圣上拳拳教子之心不可辜负,还望太子殿下速速誊抄,再加上今日这遍……”
“滚!”太子甚怒,一掌拂过案上纸砚,眉间情绪激昂。
葛喜被吓了一跳,连忙一边退,一边说道:“太子息怒,太子息怒,这是圣意,奴婢不过是传旨而已……”
说完拎起衣角就跑。
出得殿来,他脚步匆忙,不妨与一个稚童撞在一起,定眼一看,是四皇子陈元白。
陈元白生母是宫中女婢,身份低贱,葛喜爬起来,也不扶陈元白,只说道:“殿下也不好点看路……”
语气中全无对一个皇子的恭谨。
陈元白爬了起来,他长得瘦弱,看着才七八岁的模样,实际上今年已满了十岁,只是昭帝儿子中他的存在太不显眼了,所以连生辰宴都没有办一个,只是叫太监们随便赏了些玩意。
他手中拿着一个长条盒子,葛喜见了随口问道:“殿下手中拿的什么?”
陈元白低着头,显然很怕这个太监,以前娘亲就是这个太监干爹手底下被呼来喝去的奴婢,见了他不免心虚气短。
他唯唯喏喏地说道:“是,是一支狼毫……”
葛喜望了望太子殿的方向,嘴角吟着一丝蔑笑:“殿下这是去送给太子殿下?”
陈元白点了点头:“太子哥哥送了我生辰礼,娘亲叫我去回礼……”
看着这老实巴交软弱可欺的样子,葛喜忍不住说道:“太子殿下如今正被禁足,殿下……还是少来往的妙。”
陈元白眼睛亮晶晶的:“太子哥哥不是坏人。”
太子哥哥的生母早逝,若不是因为占了长子的原因,得原来维护太子的谏官们奔走,恐怕这个太子之位怎么都轮不到他,两人同病相怜,他的生辰只有太子哥哥惦记着,即使自己被禁了足,仍差人送了他一块玉佩。
听了他的话,葛喜冷哼一声:“坏不坏的,脑门上又没写着,唉,算了,我跟你说这些个干什么,一个孩子……”
葛喜甩了甩袖子,扔下四殿下便走了。
心里还颇为不敬地嘀咕着:两个晦货……
陈元白静静站了一会儿,眼望着葛喜扬长而去的身影,这才咚咚地跑向太子殿内。
一进殿,只见地上满是随处甩落的笔墨纸砚,也没个人收拾,好一片冷清萧条之意。
对此,陈元白已习以为常了,连声唤道:“太子哥哥,太子哥哥。”
“元白……”
陈元白连忙越过屏风,却见太子陈元基四仰八叉地躺在一堆净纸之中,白色的净纸衬得他的脸色更加惨白。
“太子哥哥,你没事吧!”
陈元白连忙扑过去,瘦弱却温暖的小手紧紧地抱住太子哥哥。
“弟弟……”
陈元基回抱着陈元白,如同溺水之水抱住一块浮木,汲取着这人世唯一的温暖,忍不住涕泗纵横。
“那些个死太监又为难你了吗?”
在太子哥哥的面前,陈元白才敢直抒心意。
“嗯,无事,我已习惯了。”
陈元白掀开那个长条笔盒盖子,里面却不是笔,而是几块白糯的糍糕。
“我娘做了糍糕,快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