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度朔山。
突然出现在后山的这场阴风秽雨,只持续了不到一日就戛然而止,可即便如此,一旦居高临下俯瞰而去,依然能够见到黑雾滚滚,阴气森森,偶有阴寒入骨的冷风吹过,将这些黑雾阴气翻卷起来,就会瞧见地面上层层堆积的黑霜,好似不久之前刚刚下过一场鹅毛大雪,一脚踩下,就会抹过脚腕。
鬼头凶山上,云温章依然盘坐在那深渊巨口的跟前,一身浩然正气,浮光如雪,在这满地黑霜之中,强行撑开丈许方圆的清静之地,可以使之不受阴邪侵袭。
深渊巨口中,正隐约传出某种极为压抑的低吼,同时有着一股近乎于癫狂的气机,正在悄然酝酿。
这场有关许多古老往事的对话问答,其实过程并不顺利,许是因为贺风惨被关押在此已经太多岁月,所以无论精神方面,还是心性方面,都出现了很大的问题,就在云温章问出某些牵扯极深的问题的时候,常常失控发狂,一边怒吼哀嚎,一边将那缸口粗细的黝黑锁链晃得铿锵作响,火花四溅,并且还会牵动星月精华疯狂涌动,好似一条九天飞瀑一泻千里,滚滚灌入鬼头之中,以至于整座山脉都会轰然震动,每次都要很长一段时间才会慢慢平静下来。
不过这种情况出现的次数相对还少,更多则是因为时间太久,便被遗忘,所以贺风总要安静一段时间好好回想,才能给出答案。
片刻后,那位真名贺风的囚徒,忽然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与此同时,那股近乎于癫狂的气机迅速消散,也让守在这座深渊巨口跟前的云温章,暗中悄悄松了一口气。
贺风嗤声笑道:
“吓坏你了?”
云温章不答,抬头瞧了一眼黑云铅沉的天色,心中暗暗推算时日,不久后,便眉关紧蹙,神色沉重。
贺风大抵能够明白云温章是在担心什么,就没再多说那些因为不觉痛痒、便惹人厌烦的话语,缓缓言道:
“成为天道臣子,最大的好处就是与天同寿,但代价却是大多数人不肯承受的,因为他们的行动,往往需要受到很多限制。像是肃清者霍成,他的身上究竟有些什么限制,我不清楚,但肯定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尤其是在肃清泄密之人的时候,一旦不慎被人察觉,就要挨罚。更具体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霍成那个老家伙,就是因为那些只有他才知道的各种规矩,已经好几次生不如死。”
“云凡身上也有不少规矩限制,我知道的不多,只有两个,一个是不许离开度朔山,再一个,则是不许放过任何一位阴间生灵踏出鬼门。若是违反前者,会有什么后果我不知道,但若违反了后者...”
说到这里,贺风忽然嗓音嘶哑地笑了一声。
“大概是在三四年前吧,我已经有些记不清楚了,云凡就曾放任一个阴间生灵去往人间,那天他还过来这边找我说话来着,然后当天夜里,那老东西就忽然去而复返。就在这附近,天道锁链将他气府中的鬼域异象抽了出来,反将他给丢入其中,具体过程我是不太清楚的,但只听那般惨嚎声,就知道他被折磨得死去活来。”
闻言如此,云温章忽然神情一怔,匆忙问道:
“鬼域异象,大概何状?”
贺风没有第一时间开口回答,许是觉得有些意外,不知云温章为何追问此事,但也并未隐瞒,缓缓言道:
“血月当空,鬼龙十万。山河无尽,赤地无边。”
云温章眼神一沉,继而咬牙切齿,以至于周身正气都开始隐隐出现些许不稳的迹象。
贺风语气好奇道:
“怎么?”
云温章深吸一口气,强行平复心湖中的风起云涌,沉声说道:
“我在泽儿身上见到过。”
贺风哦了一声,随后说道:
“没什么好奇怪的。虽然我不知道云凡到底想要怎么做,但他此番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