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泽所修混元桩功,有一则法门,叫做静极思动。
佛家又有一句禅语,叫做“心猿意马”。
所以当人闲暇无事的时候,时间若短,尚且还好,往往会是心神空明无一物,可这种状态却不会持续太久,有一个无形的界限存在,一旦超过这个无形的界限,就会变得只是看似平静,其实心里已经生出了许多杂念,想这想那,想东想西,好像马跑猿跳,无法自控。
惨被压在经塔之中不能轻易离开的云泽,在这已经将近两个月的时间里,尤其是在罗元明扛着石碑堵住塔门之前,还不知晓外界种种变故、风起云涌的时候,就想了很多无足轻重,并且平日里根本不会去想的东西。
一些理所当然的东西。
就像为什么渴了需要喝水,为什么饿了需要吃饭。
为什么岁月长河的洪流总是滚滚向前。那么当我出现在这里的时候,站在岁月长河滚滚向前的这一节点上,前方虽然看似空无一物,不可知、不可见,但实际上的岁月长河是不是早就已经流淌过去,而我只是所谓的过去,却以为自己就在当下;又好像我站在这里回头眺望,在已经过去的某个岁月节点上,那个已经过去的我,是不是同样以为自己正在当下,仍旧以为未来的一切还没发生,一切都还充满了未知;那这个其实已经成为过去的我,又是不是会在某个节点上,做出与现在的我截然不同的选择,从而踏上另一个方向...
这是最让云泽耗费时间的几个问题之一。
但他最终还是找到了一个不知真假对错的答案。
就像白先生那天与他说过的岁月长河的本质,只是当他将这一切全部梳理过后,就有了一些大同小异的、独属于自己的看法。
我从无中来,化作遗落在这世上的一颗种子,顶土而生,化作一片嫩芽,然后开枝、分叉,越长越大,最终变得枝繁叶茂。每一片树叶都是一个我,只是因为我和我、和我...我们都在某个节点做出了不同的选择,所以才会走上了不同的方向,有了无数个我。
我只是我们的其中之一,我们息息相关。
可即便如此,我也仍旧真实。
当我向着前方抬头遥望,入眼之处,只有一片虚无渺茫,皆因我还没有走到那里,做出种种只属于我的选择与方向;当我向着后方回头眺望,曾经的我就在那里,他不会见到我的存在,也未必就会朝着我的方向走来,皆因这棵枝繁叶茂的大树有着太多可以容他做出的选择,他会成为另一个我,去往另一个方向。
我们息息相关,却又毫无牵连。
所以这个方向与未来,就只属于当下的我,它所构成的世界,也只为我而存在。
所以它会因我生而生,因我亡而亡。
万物唯心,由我生灭。
...
这个问题统共花了云泽大概能有半个多月的时间,在那期间,每次练完桩功,闲下心来之后,就总会一边抱着酒坛坐在那里,一边慢慢思考,仔细斟酌,期间也曾数次茫然失措,像是闯进了一条狭窄逼仄的死胡同、断头路,甚至一度以为自己的存在似乎可有可无,心湖也就随之遭受风吹雨打,甚至一度雷霆交加,变得摇摇欲坠。
好在最终还是艰险度过,没有伤及自身。
直到后来想通之后,云泽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突然对着自己问出这个问题,其实无疑是在画地为牢、自掘坟墓。
便被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可自己为何又会忽然想到这个问题?
难道真就只是心有杂念,好像马跑猿跳,所以胡思乱想,无法自控?
这个问题,云泽没有想到答案,甚至没敢继续深思下去,有些杯弓蛇影,所以很快就给抛之脑后。
等到再闲下来的时候,云泽就开始尽量放空自己,只是这个状态并不能维持太久,很快就会心有杂念。于是他就开始想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