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千里山河狞恶,骷髅若岭,骸骨如林。
在众多巨大如同山岳一般的骸骨之间,格外突兀地出现了一座身长只有百丈左右的狰狞恶兽。不同于之前所见的诸多骸骨,这一个,皮肤血肉至今犹存,绕行之后,能够见到百丈恶兽模样近人,是个凿牙锯齿、圆头方面、仰鼻朝天、赤眉飘焰的可怕模样,虽已身死不知多少年岁,却也依然如同活物一般,尸骨不朽,眸光如电,侧倒在一片废墟残骸之间,口鼻所在前方不远处,正有一片浅塘也似的暗红之地,最深之处,不过一指左右,一旦靠近,便会觉得腥风扑面。
宁十一双眼无神,眼瞳空洞,行尸走肉一般,四肢僵硬缓缓行走于其上。
脚下不过一指来深的浅塘,铺了一层厚厚的血肉砂砾,并非坚硬如金铁的寻常那般,缓缓蠕动之间,发出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被罡风呼嚎之声淹没下去,点点血水缓缓渗出,时至此间,这些血水已经完全炼成一片,足够没过鞋面。血水粘稠腥臭,宁十一每一步迈出都是格外的艰难,只是即便如此,宁十一也自始至终未有丝毫察觉,还在不断深入。
百丈开外处,灵雾迷蒙,罡风散乱,呼嚎之声犹如鬼哭一般。
于数之不清的许多残垣断壁之间,一座十分完好学堂,格外突兀地立于此间,中有足足上百人手端书卷,坐于桌案之后,摇头晃脑,读书念诗,只是张口之时,却又并无半点儿声响能够传出。
最前方,是一位两鬓斑白的先生,面如冠玉,器宇轩昂,教罢了书中这一页的文章之后,便任凭下方众多方才不过垂髫之年的学生继续读书,随后起身来到学堂窗边,眸光深邃,似是正在看向庭中繁花锦簇,却又好似正在望向浅塘中步履维艰的宁十一。这位两鬓斑白的先生悄悄看了片刻,唇角始终带有温暖微笑,眼眸若古井无波,却又不知是在何时,其面前便就浮现出一条明灿灿的纤细水流。两鬓斑白的先生缓缓伸出一根手指,在水流中的某一处轻轻一点,指尖带起一滴水,随后来到水流尽头的所在之处,任凭指尖水滴摇摇晃晃,最终滴落下来。
一朵涟漪,于凭空之中悄然绽放。
于是这位两鬓斑白的先生,便于瞳孔深处无声无息演化出春回大地的明媚景色,万象更新,天下回春。
天地之间呼嚎乱窜的罡风陡然一滞。
又有一缕春风悄然而来,萦绕在宁十一的两袖之间。
这座污血粘稠的浅塘,忽然传来一阵叽叽喳喳的细微声响,已经淹没宁十一鞋面的污血也随之忽然剧烈沸腾起来,一个又一个气泡由下而上浮出水面,裂开之后,便就冒出一缕又一缕黑烟,只短短片刻,那浅塘中的污血便就彻底蒸发殆尽,只剩下满塘黑灰余烬,春风一绕,便就将其全部吹散。
原本不过一指来深的浅塘,已经变作一尺来深。
双眼空洞无神的宁十一,忽然两眼一翻,直接昏死过去,栽倒在地,浅塘之中,之声一缕春风依然萦绕在其两袖之间。
学堂中,两鬓斑白的先生,面露浅笑,重新返回桌案背后,也重新端起方才还未看完的书本。堂中满是垂髫之年的学生,但先生手中的书本,与这些学生手中的书本,却并非启蒙书籍,反而写满了许多双脚离地十万八千里的大道理。只是这位两鬓斑白的先生,却从来不会在意堂下这些方才不过垂髫之年的学生是否能够读得懂,只稍作讲解,言简意赅,之后便就任由他们自己随意揣摩。
但先生如此特立独行,反而教出过许多更懂道理,更明是非的学生。
却也教出过许多欺师灭祖,大逆不道的学生。
这位两鬓斑白的先生,从来不会为此介意伤心。
所以当其重新返回桌案之后,也并未急于继续教读下去,而是继续任凭这些学生继续摇头晃脑,一边读书,一边理解其中道理。随后先生的目光望向学堂角落里正埋头案上,挥毫洒墨的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