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既然矛老二已经下了逐客令,云泽也就不打算继续多待,略作沉默之后,便就起身抱拳拱手道:
“晚辈已经知晓,多谢。”
言罢,便就准备将正在小心翼翼佩戴好那块平安牌的穆红妆重新背起,继续赶路。
矛老二忽然扯起嘴角。
紧跟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丢下了那些蚂蚁,转而跑来这边的圆脸小姑娘,就忽然举起手里的水壶,对着方才弯下腰来的云泽,直接浇了下去,一边皱着小脸捏着鼻子,一边满脸嫌弃道:
“哪里来的狗粑粑?唔...好臭!”
还在一门心思考虑着究竟要不要去一趟东边那座小城略作打探的云泽,毫无防备之下,直接就被浇了满身的开水。
虽然还不至于被烫伤,毕竟但凡修士,就哪怕是在无意识之下,一旦开辟了气府,就不仅能够做到寒暑不侵,并且体魄也会远远强于寻常凡人。尤其云泽还曾亲身经历过以那一尺雪光砥砺心性心境带来的巨大痛苦,仿佛是将灵魄神魂丢入火炉之中一般,全身上下每个角落都会遭到杀性点燃的烈火剧烈焚烧,灼痛之感无孔不入,以至于在最初时候,每当利用一尺雪光的凌厉杀性砥砺自身心性心境之时,云泽全身上下十万八千个毛孔之中,都会有鲜血渗出,尤其眉心那还未筑造的灵台所在之处,更会像是遭遇到锋芒刺穿一般,剧烈的疼痛,贯穿脑海,也似是被人生生将脑袋劈成了两半。
故而开水淋身的痛苦,其实对于云泽而言,就只如同蚊虫叮咬一般,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但在此之前,云泽其实一直都在暗自考虑,究竟是否需要去一趟东边的那座小城略作打探,就不曾察觉到只是寻常凡人的小姑娘,已经拎着水壶靠近了过来。而突如其来的开水淋身,也让云泽的身体神经立刻紧绷,又因为早年还在俗世之时养成的习惯,便下意识回手一拳直接打了出去。
毕竟在那个时候,倘若自己不够警惕,很容易就会沦为他人口中食粮。
但矛老二毕竟还在旁边。
便当即脸色一沉,不见有什么动作,方才折身挥拳的云泽,就立刻如遭雷击,整个人都保持着折身挥拳的动作,凝固在原地,旋即噗通一声,直接一头栽倒在地。
穆红妆愕然抬头看去,却见到趴在地上的云泽已经眼神涣散,面无人色,几乎是与死了也无异,只能任凭那皱着小脸捏着鼻子的小姑娘,一边嘴里念念叨叨“狗屎好臭”,一边满脸嫌弃地将水浇在他的身上,很快便就被淋成了落汤鸡一般。
直至壶里的最后一点满是水碱的浑水,也被小姑娘全部倒了出来,方才终于暂且罢休,但小姑娘却是拎着已经空掉的水壶,转身直接跑去了不远处摆在院子另一边角落的水缸。
穆红妆眉关紧蹙,猛地转头看向矛老二,眼神不善。
尽管不太知晓那个原谅小姑娘究竟为何如此,但穆红妆却也很快便就猜到,肯定是与这只狸花猫的障眼法有些关系。
但矛老二却对穆红妆视若无睹,身形一纵,便就一跃跳下了黄泥围墙,旋即缓步来到云泽面前蹲坐下来,高高在上一般俯视而去,眼神之中杀机沉重,冷声言道:
“你可知,就算是洞明圣地的老秀才在这里,也绝无胆量敢当着我的面对软辞出手!甚至是那位被天下修行之人冠以绝世之称的白先生,你云府里那得天所授,负责看守度朔山鬼门的守门人云凡,倘若胆敢对软辞心怀杀机,也得掂量掂量,老子是不是会与他们搏命,是不是就算一死,也会咬下他们身上的一块肉!可你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矛老二口中说着,身躯忽然卷过一道苍白暴风,旋即猛然炸碎,已然变作了一个俊美妖异的少年人,长发剑眉三白眼,阔口薄唇四獠牙,眼眸圆睁,眼神狰狞,双手按在地面上,十指张开,微微蜷曲,指甲尖锐惨白,扣入泥土之中,如刀似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