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悲凄一笑,一饮而尽。
“家人啊。家人。”
她放下杯盏。
眸光暗沉。
似渐渐熄灭的烛光……
狐玉琅看着她碧翠的眸渐渐黯淡,不由地轻叹,道:“墓姑娘一路走好,来世,莫要再像此世……”
“像此世这么开心??”本应毒意蔓延一脸灰栢之色的墓幺幺,忽然眨了两下眼睛,碧翠的眸子一瞬间光华灼灼,而狐玉琅心里还来不及反应,头脸便一凉,抬额一看,竟是那杯本该被她喝下肚腹的毒酒,正距自己头上不到一拳的距离,兜头淋下。
狐玉琅的银白色的头发染上了紫色的毒酒,美丽的脸上也是紫水横流,好不狼狈,翩翩贵公子的气质,一下消除了大半。
“你……!”毒酒好似也浇灭了他的温柔,狐玉琅语气里亦淋上了杀意。
墓幺幺倒完毒酒,啪地一下。杯已不见,身后的杀手竟是跪在了地上,惊恐的发现自己身体的化力好似凝固了一般再无法调用——只是被那个杯子给砸住了身体某处位置。
至于染霜身边那个杀手,缓过神来想要拔剑而起时,亦是发生了同样的情景——他惊愕地看着自己手上被一根普通的银针钉住,化力无法调用。
“这根针,还是这位大哥送我的,我这算是借花献佛呦。”墓幺幺回过眸来,冲染霜身边的杀手微笑。“染霜,咱俩折算不算心有灵犀。”
染霜根本不搭理她,把拔出的剑柄又放回了身后。墓幺幺手里此时已经握住了一把弯刀,而这把弯刀,正正以一个刁钻歹毒的角度,在筵布之下,抵住了狐玉琅两腿之间的位置。
“你……你!”狐玉琅身体微紧,眸光冷漠之间却有些闪躲。“你这般胡作妄为,是真要绝了自己一切的后路?莫说天狐族,就是长公主和疏红苑,也不会让你死的轻松!”
墓幺幺另一只手支着下颌,手里的弯刀恶意的摩挲着他。“你先前不是说了,咱俩在某件事上的观点是一致的。死挺无聊的,怎么死,倒是很有趣的。”
“被你毒死,或者废了你再死——你猜哪个更有趣?”
“你死了,你家人怎么办?”狐玉琅刻意地想要避开墓幺幺恶意地弯刀,脸色虚浮上一片压抑的红丝。
墓幺幺又是皱了眉头,面色有些哀凄:“是啊,我的家人。”
她顿了一下,宛如变脸一样笑的璀璨而绚烂:“关我何事。”
“……”
“你是个疯子。”沉默了很久,狐玉琅紧紧盯着面前的墓幺幺,说。
墓幺幺不置可否。
“你想怎样。”狐玉琅深深吸了一口气,道。
“不怎样,就是请狐公子三位回去,别再来烦我……”
狐玉琅怔了一下,有些疑惑:“就这样?”
“就这样。”
狐玉琅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等到他离开的时候,狐玉琅的声音忽然在她脑海里响起:“墓姑娘,若你不再提赌约一事并跟素如道歉,我可以替你求情让吾王放你一条生路。”
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染霜转过头来想说些什么,可正巧看见墓幺幺身形轻晃,手里的弯刀哐地一下掉在了地上。她抓起一杯水仰头灌了进去,剧烈了咳了两声,眸里的血色才褪了不少。“你……受伤很重。”
“废话。”墓幺幺又灌了几口水。“不然我不干死他们?”
“粗鄙。”染霜说。
墓幺幺不搭理他,深深浅浅地做了几个呼吸,附而睁开双眼的时候,已是清明一片,看不出些许受伤的痕迹。“既三番两次招惹老娘,这般想玩个惊天地泣鬼神的,老娘就陪你们玩个大的。”
染霜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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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