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行还多珍重,”决风开口,声音一如以往般清润,“我明年才可去寻你,你孤身一人切记照顾好自己。”
如同家中的大哥,叮嘱着自己即将出行的小妹,他眼波温和,亦不含杂质。
元楚微微颔首,五年里她的个头长了不少,许是成日里锻炼强度大的缘故,如今她却比前世还要略高了一些,不过依然仅长到了决风肩处。
“我便先于师兄,去游历山河了。”她道。
其实这五年中他们也下过不少次山,不过每每而行,都有事务在身,因而算不得游历。元楚这次是空也放行的,想必空也有自己的打算,而即便空也不放她归,她也是要在这两年间离开钟寒山的,只因她心里明白,偌大王城一朝覆灭,绝非一日之功,且那个恐怖绝望的日子,那个颠覆一切的年代——昭明正历256年,愈是接近,她的内心愈是不安。
此次离开,空也并未告知皇都那边,这亦有元楚自己的意思,而这五年中,起初定元城还会遣人来探元楚的消息,到了后来,因空也之意,皇都来人皆不许探视,故元楚也就逐渐与那边断了联系,每日只刻苦学武,但也时常惦记着萧帝等人。
五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这五年里钟寒山磨练了她,令她不再是前世那个弹琴作画的温婉公主,虽有诸多苦痛留于发肤,亦给予了她不少美好回忆。
现下离别,自是不舍。然心有不得不行之事,当不问风雨,亦不畏前路。
……
黄昏已至,余晖沉压着远方模糊的冷青。
深黑的城墙上点点斑驳,风沙过,时有砖灰脱落。
墙面坑坑洼洼,爬山虎倒长势茂盛,密密麻麻地覆盖在砖石上,贪婪地汲取着墙缝碎泥中仅存的养分。
许是夜晚即将来临,守城的士兵略显懒散,本应在城墙上方站岗的一众兵士早已不见踪影,城门前着甲的卫兵亦开始谈天说地。
当斜背着行囊的白衣少女出现在门外土道上时,见到的便是这般景象。
她不由得怒从心生,欲上前呵斥质问,却终是咬咬牙,恢复了平静,跟着零零散散的人一同进了这座城——岭关城,前世里天启第一座沦陷的城池,就位于钟寒山脚不远之处,位于天启与定坤的交界之处。
元楚心知,她虽为公主,有权力整顿这般情形,但她一无法自证身份,二亦不能打草惊蛇。
她从前久居深宫,并不知各城池真实的情况。如今看来,岭关的守备力量衰微,不是一天两天之事。若非城主不过问,岭关兵士定不敢如此松懈。故而她只能暂时选择视而不见,从而方可顺藤摸瓜,弄清楚岭关如此模样的源头。
然而表面平静,那攥紧的拳头终究是流露出了她此刻的情绪。
岭关城内倒是正常的样子,街边商铺小摊吆喝不断,路上行人往来匆匆,一切看似井然有序。
想着天将黑,元楚正准备寻找客栈落脚,忽有一人从天而降,发出“哎呦”一声惨叫,四脚朝天地倒在了她面前。
定睛一看,原是个鼻青脸肿的男人,身上衣物虽非上佳,却也是地方珍品的样子。他像是刚挨了揍,被踹到这里一般,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因着满身横肉,难以迅速起身。
“公子!公子——”
好几个小厮模样打扮的人哭丧着脸,从路边一家酒肆出来,向他狂奔了过来。
忽有女子大笑出声,音色娇媚,却满是挑衅与嘲讽的意味。
元楚循声望去,只见酒肆二层行廊栏杆上,有一美人执扇而坐。
栏杆年久失修,底下观望的众人都替她捏了把汗,而那美人却笑得恣意,坐得随性。
她一袭重紫色衣裙,一对莲青色绣鞋,抬手执扇间,水袖静垂,露出了一截白玉般的手臂。
“你!你好无耻!”地上那人已在小厮们的搀扶下踉踉跄跄地爬了起来,瞅瞅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