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远惊异的同时,对《庄周梦蝶》的认识也多了几个维度。
“原来,我自己关于梦的观念,很大程度上也是《庄周梦蝶》建构的,只是我从小就听过这个故事,所以没有多在意。”
文化啊,总是在隐秘的地方养着人。
邢远从众人的思想中抽离出来,再次俯瞰一遍,只见众人的梦形成了一只巨大梦茧,无数的小梦汇聚成了一场大梦,梦中亦有梦,交织缠绕,不见终极。
他看呆了,从未想过人类的集体思考能够以这种形式显现,简直大开眼界,突然心一动,联想到了佛经的一段话。
“身便是幻,幻时所化,又是幻中之幻。世即是梦,梦时所见,又是梦中之梦。辗转虚妄,如声外有响,形外有影,形声影响,起于一真。”*
是的,“起于一真”,那么,他们能找到属于他们的真实吗。
他们的真实,会选择逻辑作为起点,还是性命作为根本呢。邢远静观之,没有太花费时间,很快抽出了思想,回到后院,重新定睛于茧丝之上。
“原来如此。”
思,丝,思路,丝路,谐音的比喻,俨然成实。这些丝,并非偶得,而是异界朋友的思想所化。
也许,这颗星球也有意志,是它为自己牵引来了他们的“丝”。
邢远轻抚手中的星球,感受着它表皮上的千疮百孔,内心触动,缓缓低眸。
取彼之思,还彼以天。
后院粗糙的土壤上,覆着重重白丝,它们不受重力影响,是漂浮的,是温驯的,只会因自己的动作牵动。邢远修补天空的动力上涨了。
但是丝,怎么制成布?
制成布,首先要将生丝捻在一起,制成线,再把线,编织在一起,排成布。
但是这几个步骤,是可以手动进行的吗。
邢远遇到了难点,但同时,他想得更深入了。
“如果丝等于思,那……”
邢远闭目,疏通思路,整理思路,将思想梳理清晰,再编织……对,就像自己在心中构思一样。他立马抓到诀窍,然后睁开了双眼。
他的视线聚焦在几百道茧丝上,与此同时,它们动了,随着他的视线不断交缠,不断变长,汇聚成一根又一根的长线,他的视线看到哪里,它们就动到哪里,交缠速度越来越快。
与此同时,无数线也在交织,它们自动地排了起来,紧密结合,无缝交织。再平滑的物质,用显微镜看到分子层,可能都会暴露它粗糙的一面,间隙如崖,漏洞百出。
但这些丝线不一样,它们汇聚成的布,不只是细到了分子层,可能连细到了原子层,究竟细到什么程度,邢远甚至也无法分辨,可能还会更细。
只能说,这就是人类精神的质地吗。
邢远有所震撼,但情况危急,他只能加速动作。可是,即使将后院的茧丝都制成布,对比起来,也还是换不了星球所有的布,最多只能在罗尔城上方打个补丁。
“嗯,还有局限性,不过好歹有了思路,今后只要照着这条路走,只要丝够了,更换所有的布,应该并不是问题。”
邢远没有强求,已经用手中的针线开始了动作。
“说起来,针与真也是谐音,以真缝天,是这个道理吗?”
他右手往后抓了抓,拿到了一把剪刀,接着,他将罗尔城上方的天空按着布的大小慢慢地裁剪。
对应现实的罗尔城,天空风云剧变,原本只是裂开一缝,却在边缘裂开了更大的缝,一把散发极光的道具在天上剪着,剪出了更长更恐怖的裂缝。
埃蒙洛家主见状,以为已经有邪神正式出手了,大笑道:“看啊,罗尔城今天必毁灭,无论你们怎么挣扎都没有用!现在逃还来得及,抛弃罗尔城吧,以你光辉公爵的天才,去哪里不比在腐朽没落的罗尔城吃香?”
光辉公爵支剑抬眸,不冷不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