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古至今。
但凡传位诏书,几乎都是皇帝临终前,指定继任者的遗诏。
鲜少有皇帝写下生前传位的诏书。
偶尔有之,也十有八九是被逼宫所致。
毕竟这至尊之位,谁又不是能多坐一天是一天呢,自古帝王皆是如此,只要自己还活着,就绝不会甘心退位。
哪怕继任者是亲生的儿子。
然而萧齐云这一封诏书,却明明白白写着“传位”、“择日登基”,而非“继朕天年之后”!
众人皆认为皇上是回光返照,心知时日无多,也就无所谓措辞了。
但随着黎清玥每日亲自医治老皇上,眼见着人就在日渐好转,没几日已能在掺扶下稍做走动了!
就根本没有要撒手归天的迹象。
刘太医一有机会就围着黎清玥忙前忙后,殷勤至极地打下手,顺带请教医术。
并逢人就说太子妃医术超绝,不愧是神女下凡,陛下真龙天子福泽绵长。
这下文武百官中,又有不少心里开始犯嘀咕了。
皇上写传位诏书时,显然是没料到自己还能好。
那太子如今,岂不成了他的威胁?
怕是眼下的平静只在表面,用不了多久,朝局就又要来一次大动荡了吧?
一晃过去十几日。
萧齐云精神大好之际,在御书房单独召见了萧煌。
老皇帝亲手给他斟了茶,递上去。
萧煌垂眸接过,一饮而尽,静静等着对方开口。
萧齐云看着他毫不迟疑的动作,深沉的眸色越发温和。
他缓缓叹了一口气:
“朕本没想到,竟还能渡过此劫,都是多亏了你和清玥。”
萧煌抬眸看向他,声音没什么波澜:
“诏书尚未示诸天下,父皇若想收回,如今还来得及。”
萧齐云定定看了他片刻,忽然低笑了一声:
“朕奇怪了许久,你拖着不发告示是做什么,原来就是这样想的?”
萧煌沉默。
老皇帝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缓缓开口道:
“就算朕真的出尔反尔,收回诏书,你也有把握坐上那位置,不是么?”
萧煌指尖一蜷,浅色眸华掀起微澜。
萧齐云目光越发深邃:
“当年风阳城大旱,官商勾结囤积居奇,民不聊生,此事一直被地方压着未达天听,如今风阳百姓却已安居乐业……”
“越州匪患多年、吴城地动、东棠民乱……还有去年的渠州水患……”
“朕竟是至今才知,这桩桩件件背后都有人在暗中操控,你可知那人是谁?”
说话间,老皇帝一直紧盯着自己这个从没能看透的小儿子。
见他毫不惊讶却眸色渐冷,心底的疑问终于有了答案。
萧齐云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掌心,低低地笑了一声:
“不是吴明贵,也不是任何人向朕透露,你不用怀疑自己那些手下。”
“朕不过是重病垂危间,做了个极长却又极真实的梦,而已。”
萧煌第一次露出了一丝意外之色:
“梦?”
随后又若有所思地凝起了眉,似想起些什么。
萧齐云手掌微微捏成拳,有些不甘,又莫名地有些欣慰。
“在朕的所有儿子中,没有哪一个有你这般的才华,却也没有哪一个如你这般骄傲。”
垂危之时,他冥冥间似被某种力量拉出了躯壳,竟如获天启般,以一个高高在上的视角,看到了许多自己不曾得知的真相。
令他震惊,令他恍然,也……令他自责悔悟,心有愧疚终日不得安。
他曾以为,这是上天对他不满,在他临终前降下的责罚。
直到在黎清玥的医治下竟日渐恢复,萧煌得了传位诏书却又压着不肯昭告天下,他才真正明白了,这苍天到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