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页上是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却工整清晰得不像话，简直不像是人写出来的。
当然，那确实不是人写出来的，在这个只有最原始版印的世界，自然令人称奇。
但最令萧煌震惊的还是里面的内容。
第一页是一张索引，直观地列出了一系列书籍名称。
《问水集》、《河防通议》、《修防琐志》、《河上语》……
全都是闻所未闻的书籍。
只需稍稍翻阅几页，便发现其中记叙的都是最实用的河道治理、河工技术、以及防洪和水患治理方略，比他曾见过的任何一部水利著作都更加全面、详实。
而且其中有许多技术从未听闻，远超现有的任何治水措施，极为精妙却又切实可行。
这些都是黎清玥专门甄选出来的，她那个世界电气时代之前的古籍，对于如今这个世界来说，已算是超前几大步了，正适合萧煌当前的治水任务。
萧煌的震惊在她预料之中，只是渐渐地，她却看出一丝不寻常来。
按理说，大反派的接受能力算是超强才对，毕竟他连见到窃听器和解码器时，都很快就适应了，后面的录音内容还是他亲自整理的呢。
但这会儿，他捏着那一叠纸的手有些颤抖，薄唇绷成一条直线，眸色幽深似压抑着不明的暗流。
黎清玥就有些看不懂这是几个意思，小心翼翼地开口：
“怎么了？”
萧煌被她的声音唤回了神，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地将手上的资料放到桌案上，又转头看她。
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向来澄澈如水晶般的浅瞳，此刻深不见底。
黎清玥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他明明没什么表情，明明半个字也没说，她却能感觉到一股罕见的情绪围绕着他。
她分明感觉到，他在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恐慌。
黎清玥的心紧紧揪了起来。
他……怕她？
因为她善用毒？因为噬心蛊？
因为滑翔翼？监测臂环？窃听器？
黎清玥猛然惊觉，不知不觉中，她已对大反派暴露了太多的底牌，而且平心而论，这些对她来说不过是极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
或许今日这些资料只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对她的恐惧该是由来已久了吧。
他明明有野心有手段，却时时向她示弱示好，不就是因为她层出不穷的底牌令他感到威胁么？
心底泛起一阵酸涩，黎清玥黯然垂眸。
是了，这不正是她当初的目的么。
让他感受到威胁，才能乖乖配合，让她坐稳嬴王妃的位置，离萧锦明远远的。
从一开始，就是她在利用他，如今他不知她的真心，也丝毫怨不得他。
黎清玥垂着眸深深吸气，努力地控制着情绪，衣袖下的手却仍是紧紧攥了起来。
身前突然被一片阴影笼罩。
没等她抬起头，已被萧煌揽进怀中，双臂扣得极紧，几乎令她喘不过气来。
她从不知这人竟有如此大的力量。
“玥儿……”
萧煌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将下颌紧紧抵在她的肩窝，声音格外喑哑。
“你……究竟是谁？”
黎清玥心头一紧，不知该如何回答。
然而萧煌并未等待她的回答，自顾自地哑着嗓子低语：
“玥儿究竟从何处来……要往何处去……”
“传说天女下凡，终要离开凡尘……玥儿是不是有一日，也要走……”
“可你若走了，我怎么办……”
黎清玥怔怔地听着他的一字一句，半晌才反应过来。
他怕的，是她会离开？
是真心话吗？还是他的又一轮示弱？
……可有什么区别呢。
她对他的心，从来不是建立在信任上，就算他步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