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德琳画过她家的房子上百次了,她记得屋顶的角度,门的纹理,她父亲作坊的影子,还有老紫杉的枝干,那棵老紫杉像哨兵一样伫立在院子边缘,她现在就站在那里,躲在后备箱后面,看着马克西姆在谷仓旁边吃草,看着她的母亲把床单挂在外面晾干,看着她的父亲削下一块木头,艾德琳看着,她意识到自己不能留下来,或者更确切地说,她可以——可以找到一种来回穿越时空的方法,就像石头滑过河流一样——但她不会这样做,因为当她想到曾经的家的时,她感觉既不像跨过河流也不像石头砸起的水漂,而是像一只命运的手,因为它已经从心底里累了。
埃斯特尔正在关门,伊莎贝尔就在那里,一会儿和善,一会儿又充满了恐惧。
之后,很久以后,艾迪将制作一个关于这些循环的游戏,看看她在跌落凡间之前,能够承受得了多少次亲人的变迁,朋友的离别,切肤之痛还要持续多久。
但是现在,这种痛苦太强烈,太尖锐,她无法理解这种行为,无法忍受父亲脸上疲惫的表情和埃斯特尔眼中的责备。
艾德琳·拉鲁不可能是这里的陌生人,对这些她一直认识的人来说,看着他们忘记她,太痛苦了。
她的母亲溜回屋里,艾德琳放弃了树的庇护,开始穿过院子,不是前门,而是她父亲的工作室,房间里只有一扇百叶窗,一盏没有亮的灯,唯一的光线是一缕阳光从敞开的门里射出来,但这已经足够让人看见了,她对这个地方的轮廓了如指掌。
空气中弥漫着树液、泥土和芳香的气味,地板上布满了刨花和灰尘,每一个表面都保存着她父亲的丰富工作成果,一匹木马,当然是以马克西姆为原型的,但这匹木马不比一只猫大,一套碗,只用树干上的环来装饰,一群手掌大小的鸟,它们的翅膀在飞行中展开、折叠或伸展。
艾德琳学会了用木炭和铅块描绘世界,但她的父亲总是用刀作画,从虚无中削出形状,赋予它们广度,深度和生命,她伸出手,用她的手指顺着马的鼻子滑下去,以前她有过一百次这样的经历。
她在这里做什么?艾德琳不知道,也许是在跟她的父亲告别——她在这个世界上最喜欢的人,这就是她对他的记忆,不是因为他眼中那悲伤的无知,也不是因为他领着她去教堂时那严肃的下巴,而是因为他所爱的东西,他还教她如何握一根木炭,用她手里的力量来塑造各种形状和色调。
当艾德琳长大到可以旅行的年龄,但还没有到成长发育的年龄时,她和他一起去赶集的五个夏天,总是充满风景和歌曲,在他的第一个也是唯一的女儿出生时,他精心为她制作了一枚木制的戒指,后来她把这枚戒指献给了暗夜之神,即使是现在,她的手还在喉咙上摸着那根皮绳,当她想起那根皮绳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她内心深处的某种东西就会感到痛惜。
碎羊皮纸散落在桌子上,上面画着图纸和尺寸,还有过去和未来工作的计划标记,书桌边放着一支铅笔,艾德琳发现自己伸手去拿,就像胸口的心跳发出急促的回声,她把它拿到纸上,然后开始写下“雪儿爸爸”-但是当铅笔划过纸的时候,那些字渐渐消失了,等艾德琳喃喃地说完那两个不稳定的字时,它们就不见了。当她把手放在桌子上时,打翻了一小罐清漆,珍贵的油溅到了她父亲的钞票上,洒到了下面的木头上,她慌慌张张地捡起那些纸,弄脏了她的手,还打翻了一只小木鸟,但没有必要恐慌,清漆已经被浸透了,就像河里的石头一样不断地下沉,直到消失,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去理解这一刻,去计算已经失去和没有失去的东西,清漆没了,但没回到罐子里,罐子倒空了,里面的东西不见了,那张羊皮纸和下面的桌子一样,没有任何痕迹。只有她的手被玷污了,她手指上的油迹,手掌上的纹路。
她还在盯着他们,这时她退了回去,听到了脚后跟下木头劈裂的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