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珏不想打仗,要不是丢了洛县,她也不会亲自来到北地收拾烂摊子。
高睿重伤,赵攸又好不容易一家团聚,不当她上谁上?这样不坏,至少……可暂避同天子的争端。派李定邦上战场踏过了她的底线,这个凡事都不想表态的散漫王,的确动了想和南央撕破脸的念头,但当务之急,并不是关起门来痛骂混账弟弟。她方调兵去宋地,漠北便遭突袭,此次夜袭非但来势迅猛,且时机与地点皆挑得精准,她不得不防。一到军营,她袍角一甩,快步如风,心急火燎地去探望高睿伤情,这个她记忆中孔武有力的男人消瘦得厉害,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皮包裹着肌肉,每一次短促的呼吸皆可见青筋涌动的起伏。李明珏心中一惊,登时明了,高睿不是受伤,是中毒!
他见到李明珏,干涩的嘴唇无力张合,似乎想些什么,却又说不出来。李明珏心痛地半蹲在塌前,握住他的手不住道:「什么都不必说,高睿,你是诀洛的功臣,养好身体,待战事平定,你我一道策马草原。」洛县陷落说得通了,高睿带兵时毒发坠马,漠北假传调令,军队乱成一团,不出岔子才见了鬼。好在他没有对外宣称是中毒,不然边地要人心惶惶到什么地步。对方有备而来,罪证早就被销毁,李明珏一边忙着查案搜寻蛛丝马迹,一边应付边防,烦得额头上都在冒青烟。这不前脚送走苏青舟,后脚就抄起剑去收拾黄毛羔子,刚打得正酣,谁料沙地里莫名来了一阵旋风,一闭眼一睁眼的功夫就不知道被卷去了哪里。李明珏翻下沙丘,吃了几把沙子和雪浆,看到有个人陷入了流沙,想都没想就去抓,抓到一半,发现是打了一年的狗崽子朔陀汗骁,迟疑片刻,还是决定拉他一把。
「谢了。」
李明珏侧过身去,牙关一咬,暗暗骂道,个头不高,人还挺沉,手臂给他拽脱臼了!汗骁年纪虽轻,却是私斗老手,是伤是残一看便知,他倾身上前,一句话都没问,直接上手给她接上了。李明珏不暇闪躲,牙齿突然猛咬一下,尚未反应过来,关节已被接上。她右手尝试握拳,果然手力尽失,前几日胳膊本就受了伤,加上方才一扯更是雪上加霜。她抬头望向无垠荒漠,伸手抓了一把地上薄雪,手不要紧,要紧的是这命,到底被卷来了什么鬼地方?她身上的干粮至多五日,要是没人能找得到她,怕是要死在破雪地里。
「为什么救我?」
「茫茫黄沙没吃的,我还要喝你的血呢。」李明珏嗤笑了两声,转过身来没看他。她揪了一把枯枝,从兜中拿出火石生火。木头还含着雪水,拇指搓一把能出一手雪泥来,好不容易起一丁点火烟子,很快又被晚风吹灭了,气得她左手用力一掷,直接把破木头扔到了五米开外。此时日暮来袭,李明珏倚在大石块上不说话,能做的都做了,目下保存体力等待救援才是上上策。
她打了个寒颤,嘴里骂骂咧咧道这风冷到透骨。她借着哆嗦一下的功夫瞥了眼一旁的朔陀汗骁,他伤得也不轻,脑袋磕在石头上,头顶着一大块未结好的痂,还淌着血丝儿。估计这背时小子估计是翻滚的时候猛吃了几口沙子,嗽个不停。这对她有利,李明珏藏在袖中的左手一直握着匕首,如果朔陀汗骁的人先找到了他们,她要能控制他的性命才有可能脱险。
这一遭真是玩大了!她撇下嘴角,指腹摩挲着一颗白石子,不晓得还回不回得去。遇到危难的次数海了去了,但没有一次比这次怕死。她感慨道心有所寄这种感觉,当真奢侈,怪不得那些真正的帝王,只能做没心没肺的孤家寡人。
「不会有人来救我的。」朔陀汗骁陡然说了句。
李明珏不做声,只听他继续说道:「弱肉强食,我们的信条,没本事回去,没本事当王。」
「我倒希望你能回去。」
「为何?」
「你打不赢我啊。」李明珏笑道。
朔陀汗骁跟她一起笑。天幕近合,他逆光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