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教堂防空洞口全是南线士兵,两个军官正在用望远镜观察着烛阴。苏鹤亭趴到断壁残垣后的小坡上,借着地形优势,通过倍镜观察他们。
人太多了,潜入很难,怎么靠近都是个问题。
苏鹤亭不是专业狙击手,也没有狙|击|枪,但他胜在位置极佳,距离又刚好,能用步|枪顶一顶。他的指腹紧贴着扳机,微微转动视角,对准防空洞口。
有个士兵走出队列,朝军官敬礼。随后,他拿起喇叭,向防空洞内的群众说:“我方部队正在与北线人激战,请大家保持冷静,不要乱跑。切记,切记!不论今晚能否守住这里,所有人万不可和北线人接触,也不可收留北线伤员……”
子弹突地射出,从后击中士兵的头部。士兵的喇叭发出噪音,周围的队伍瞬间架起枪,在士兵倒地的瞬间喊道:“北线人来了!”
苏鹤亭一愣,抬起头,看到远处亮着的信号灯,那是北线部队的开枪信号。短暂的几秒后,成群结队的装甲车冲出拐角,向大教堂驶来。
南线部队开枪,把北线装甲车逼停在远处。南线军官一边前进,一边捡起喇叭,喊着:“关闭防空洞口,所有士兵向前!快快快!”
糟了!
苏鹤亭抱住枪,从坡上滑下去。他飞奔向防空洞,但是很快,洞口就降下了防爆板。
他爸的!
苏鹤亭失去了进入的机会,他踢了脚雪,看到成批的傲因和夜行游女从装甲车队后面追来。
“检测——”
傲因的声音冰冷机械,它们不仅能检测到黑豹芯片,还能检测到北线普通士兵身上的金属薄片。这让进入城区的北线人吃了大亏,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有这种金属薄片,因此不论去哪里,都会被傲因找到。
苏鹤亭开枪击中一只傲因的头部,但是没用,子弹对它和夜行游女的作用不大。要解决它们,需要威力更强的炸弹。
北线的车队没能守住屁股,夜行游女有办法对付装甲车。它们三五成群,跃到装甲车上方,用身躯盖住车顶,再靠刀锋腿砸烂玻璃或者卸掉车门,把北线士兵拽出来,卷进臂间。
“不要伤害……”它们哀怨地说,“……小孩。”
伴随着惨叫,夜行游女会将士兵撕烂,直到找到藏在他们血肉中的金属薄片或黑豹芯片才肯罢休。
有了傲因和夜行游女的助阵,南线部队势如破竹,和北线部队在大教堂前方爆发更加激烈的枪战。
苏鹤亭被迫退回桥洞底下,听枪声一直响到半夜。其间有几只傲因来过,他一开始还能跟它们周旋,但渐渐地,他的体力告罄,只能半泡在河里。
寒冷如同啃咬手脚的蚂蚁,苏鹤亭由感觉微痛,变成感觉刺痛,最后再变成没有感觉。他颤抖着向掌心哈气,面部肌肉都快冻僵了。
为了让自己保持清醒,他时不时跟雪球讲话:“1号小兵,我是2号。我给你讲个笑话,从前有个笨蛋,他住在遥远的山后面,每天都想翻过这座山,于是他爬啊爬。在途中,有人告诉他,山那头是日出,又有人告诉他,山那头是日落。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因此对未来充满茫然。当他爬到山顶附近时,他几乎乱了阵脚,然后——”
雪球静静地立着,像是在听。
苏鹤亭说:“然后没了。”
河水经过他的身体,流向黑夜。他一生中有许多独处的时刻,但没有一次需要这样给自己打气。他抱着双臂,在饥寒交迫中感觉自己就是那个爬山人,而使他徘徊在这里的不是死亡的威胁,是害怕。
他害怕走进防空洞,看见的不是日出也不是日落,而是谢枕书的尸体。
苏鹤亭想不通缘由,也想不到借口。他对雪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