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记得宁州荫山村吗?”
顾长留看了面前的男人一眼,笼在袖子里的手,却是紧紧地攥紧了。
当了这么久的顾长留,他的记忆早已经跟原先的顾长留融为一体了,原主生活地二十年,就如同是他过得二十年一般。
但也幸好,他到底不是他。
所以这会儿,面对这样的修罗场,他竟还能表现地这么坦然。
听到顾长留的话,男人猛地抬起头来,他看着顾长留,眼中闪过一丝震惊。
这个地名,他已经许久没有听到了,这么些年来,他甚至都已经有些陌生了。
“你叫什么名字?”
“说起来你怕是不信,我叫顾长留。”
顾长留走到他面前,再度坐了下来。
男人更是震惊了,他死死地盯着顾长留,他心中不敢相信,天底下,怎么可能有这么凑巧的事情。
然而,他看着他的眉眼,依稀能够看出,跟小时候有几分相似,只是,从前那个怯懦地孩童不见了,眼前这个人,高大、冷峻,篝火燃起地光芒下,他一张脸,甚至还显得有些阴险、狡诈。
他跟他记忆中的那个男孩,已经完全不同了。
若不是他眉眼这种相似度,他几乎都不敢相信,他竟然会是他的儿子!
他以为自己这一辈子,绝对不会再见到他,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他们见面了。
而且,再见面,他成了他的阶下囚!
他是深入大金的细作,而他却是大金的驸马,是他的敌人。
这些年来,对故国的思念,他已经慢慢淡去,一开始,他还惦念着家人,然而随着娶妻生子,他对家人思念,便渐渐地散去了。
偶尔,当明月升起地时候,他看着月亮,仍旧是会想念远方地家人,但他也只是想想罢了。
作为一个被世道被迫的人,他没有那么的伟大,甚至,他也没有那么的故土难离。
他在故国,只是一个地位低微地猎户,虽然在这里,他也照样是被人瞧不起,然而,地位到底是不一样了。
两人对望了片刻,最后,他还是低下头来。
他看着面前年轻男子深邃如渊的眼睛,实在是没有胆量,叫他一声儿,他也没有这个脸。
“你肯定很想要知道我的事吧,我跟你说说。”
他抬起头,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来,缓缓地说道:“我当时稀里糊涂来到了边疆,稀里糊涂地加入了辽东军,因为不是军户,又是新来的,我在辽东军里,只是一个最卑贱地火头军罢了。
等到要上战场的时候,我们这种外地来参军的人,便成了专门送死的人。
我没什么封侯拜将的大理想,我就是想要赚点钱,然后赶紧脱离军户,赶紧回去,我想我家里的妻儿子女,我不适应战场,我只是一个最普通的农夫罢了。
唯一不同的是,我常年上山打猎,有一把子力气,也认得一点草药。
那天,天寒地冻,没有战事,那些军户们都回到军屯里,去陪老婆孩子去了,我们这种人,也呼三喝四的,要去不远地山上打猎。
将军们也不会管我们,因为朝廷的粮饷经常拖欠,我们时常是饱一顿饱一顿的。
我打猎的时候,在山上,遇到了念儿的娘亲,她被山中的野兽所伤,奄奄一息,我认得些治伤的草药,采药救了她。
那时候,她才十五六岁,跟男儿一样,喜欢骑马、打猎,没想到,却误入此地,我怕身边的将士们发现她,会将她杀了,便将她藏在一个山洞里,自己也没回去,在这陪了她几日。
后来我才知道,她是敌营地和硕公主,那天,是她第一次离开大都,出来见世面,她追踪一只麋鹿到此,没想到,却跟护卫们走散了。
再之后,她的侍卫找到了她,将我也一块带了回去。
再之后,我们成亲,生了一个女儿,我给她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