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
孟文晖信誓旦旦地说:“徐五小姐,你若是肯嫁我,我发誓,会倾尽所能守护于你,一世一双人,白首不相离。”
孟文晖一脸无奈地说:“你怎么像纸糊的一样?动不动就小产生病。第二回 了,以后怕是再不能有喜脉了。”
孟文晖满脸嫌弃地说:“你那不阴不阳的脸色是给谁看的?你不能生了,我没休了你,只是纳妾绵延子嗣,已经很对得起你了。”
孟文晖满脸嫌恶地说:“娶你这种女人真是倒了八辈子霉,算来算去,也只一张脸能看。你还有脸嫌弃我?打你是轻的。再摆出这样不死不活的脸色,我就休了你!”
孟文晖有恃无恐地说:“没错,是父亲与我着人弹劾徐家,请皇上追究当初徐家拥立靖王的罪责。过几日我便赏你一纸休书,撇清与徐家的干系。你与其求我,不如早些收拾东西给我滚!”
……
一句一句诛心之语回响在心头,一张一张面容在脑海中闪现、交错、重叠。
十年夫妻,她在孟文晖那里,只得到了这些。痛苦、难堪、没有尊严。
徐幼微发出模糊的呓语,身形在床上辗转。
梦境一转,出现的男子是孟观潮。
她与孟文晖成婚第五年,孟府太夫人暴病而亡。
在孟太夫人灵前,孟观潮亲手将他三哥孟观城的手筋脚筋挑断,长剑在孟观城身上划出几十道血口,令其哀嚎着血尽而亡。
她吓傻了,动弹不得,只定定地看着他。
男子出奇俊美的容颜上没有任何情绪,平静至极,仿佛只是在做一件最寻常的小事。
她在病床上奄奄一息,拿着休书却无法离开孟府的时候,孟文晖拥着即将嫁进门的女子,站在床前奚落嘲笑。
镇守漠北数年的孟观潮回到帝京,出现在她面前。
他对她说:“有时候,杀人的声音很悦耳,畜生死前的哀嚎更悦耳。你说可是?”
她神智涣散,不明所以,出于对他惯有的恐惧,勉力点头。
他便平静地吩咐常随:“孟观城是怎么个死法,孟文晖就是怎么个死法。那女子,杖毙,唤她双亲来瞧着。就在这院中行刑。”
她这才明白,他在为她主持公道。
孟观潮说:“我到底是晚了一步,不能救徐家满门。但是,他们昭雪之日不远。”
她落泪,又笑。昭雪……昭雪能带来的好处,已只有她这将死之人和徐家后人能感知。对于已经身死的至亲,没有任何意义。
但是,真的,太感谢他了。
孟观潮问:“不想留在孟家了吧?”
她嗯了一声。已经被休了,就算没被休弃,也不会愿意与孟文晖葬在一处。
“我送你离开。”他说。
说这些的时候,他始终是平静得近乎冷酷的语气。
弥留之际,孟观潮坐在她病床前,对她牵出一抹柔和的笑,“走了也好。这尘世太脏了。”
她已说不出话,努力地睁大眼睛,眼前却陷入昏黑。
片刻后,他握住她的手,语气温和:“这些年,我亏欠的人已太多,不差你一个。若有来生,若再遇到此生这些人,记得擦亮眼,找个值得你嫁的男子。实在没有顺眼的,便迁就一下,嫁我。好么小五?”
她心头大震。
“连你也要离开了。”他语气宛若叹息,手指摩挲着她的手,“也好。于你是解脱,于我,是再无牵挂。”
她想听他继续说下去,意识却如同视觉,被无尽的黑暗湮灭。
那让她无助恐惧的冰冷黑暗之中,再没有人握住她的手,对她和声言语。
她的一生,走到了尽头。
【今生】
午间,徐如山、徐夫人来到小女儿的闺房,坐在床前,一个忧心忡忡,一个满脸悲戚。
也不知怎么的,幼微只是受了些风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