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有出正月,正是倒春寒的时候。
身上的官服本就厚重无比,而明兴又向来是养尊处优惯了的,如今忽逢惊变,一路亡命狂奔之下,明兴只感觉腿肚子隐约有种要抽筋的感觉,肺里面也像灌满了水的尿泡一样将要炸开,眼前更是各种各样的金星四处横飞乱晃。
又跑了几步之后,明兴干脆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额头上也不断的冒出白烟,整个人就好像是修仙有成一般。
满州马甲参将克善也同样瘫在明兴的身边,呼呼的喘了半晌之后才断断续续的说道:“爷,咱,咱们得,接着跑!那狗,狗入的陈泰来,造反,他肯定不会放过咱们。”
明兴却喘着粗气说道:“知,知道,但是,跑,跑不动了!你让本抚先歇歇!歇歇!”
此时此刻的明兴,内心就跟哔了狗一样凌乱。
先是陈泰来那个狗奴才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反叛,接着就是吴祖德那些无胆鼠辈扔下自己这个山东巡抚,各自逃命去了!
这正常吗?
这不正常啊!
我,富察·明兴,我才是主子,陈泰来不过是个奴才,可是他一个奴才居然造主子的反?没反的那些奴才也扔下主子逃命?这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而更让明兴死活想不通的是,那些河标兵丁明明在剿匪的时候拉稀摆带,怎么一造反了就他娘的战力爆表呢?如果说他们剿匪的时候战力有六千,造反的时候起码得在一万以上!
他娘的,要是把造反的劲头拿出来剿匪,这匪不早就剿完了?到时候大家伙儿一起升官发财不好吗!
彼其娘之!
然而还没等明兴发泄完心中的怨恨,远处却再一次传来了陈泰来所部叛军的喊杀声。
“抓明兴!”
“抓住明兴者,赏银千两!”
“杀!”
刚刚想着休息一会儿的明兴,被这隐隐约约的喊杀声给彻底惊醒,轱辘一下起身后叫道:“走!”
然而刚逃出去没多远,明兴就再一次跑不动了。
克善抓着明兴,叫道:“走!”
明兴一手扶着腰,一手抓着克善的袖子,喘着粗气说道:“走,走不动了!你走吧!”
克善瞧着自己被明兴紧紧抓住的袖子,心道你他娘的真要让老子先跑,那你倒是别抓着老子的袖子啊混蛋!
无奈之下,早就感觉自己也跑不动的克善干脆脱起了衣服,脱完之后又帮着明兴把身上的官袍扒下来,随手拽过一个满州马甲,吩咐道:“带着本将军和抚台大人的官服跑!”
那马甲倒是老实听话,当即便接过克善手中的官袍继续跑,而克善却只是拉着明兴跑了几步,随后便趁着其他人不注意的时候停了下来,往周围打量一番,两人直接钻进了麦秸垛。
克善低声道:“爷,咱们跑不动了,干脆让他们跑吧,能跑几个是几个,也正好替咱们吸引叛军的注意,咱们先躲在这儿,等叛军走了之后,咱再想办法吧?”
明兴用力的点点头,整个人差点儿感动的哭出来!
瞧瞧,瞧瞧!真到了紧要关头,还是咱自己人靠得住!
好不容易等着喊杀声渐渐远去了,克善又小心翼翼的等了大半天才从麦秸垛里钻了出来,之后又把明兴也拉了出来。
此时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克善掺扶着明兴,问道:“爷,咱们现在怎么办?”
此时的明兴已经完全镇定下来,沉吟一番后指着西边的方向,说道:“咱们去行宫!”
克善却被吓了一跳:“爷,西边不正是陈泰来那伙叛军去的方向?咱要是再往西去,万一撞上陈泰来咋办?”
明兴却道:“陈泰来追杀不到本抚,他肯定急着回济宁河道衙门,所以,他会往西南跑,而咱们却是往正西,应该不会遇上。”
而陈泰来的选择也确实如同明兴所预料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