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慕容南兄妹入京较晚,司马焱仍不缺礼数的招待了一番。第二天便是元日,元日伊始,宫中朝会就喧闹起来,金石丝竹,鼓乐声声,百官依品次入殿落座。盛会为庆新岁而办,外族宾客被安排在最后,闾丹朝旁边的位置看过去,慕容玥瑟缩在兄长身侧。
众人依次向司马焱拜会完毕,等待酒菜入席。闾丹盯着慕容玥仔细观察,她比小时候修长了,五官更加清秀,皮肤也更苍白,只是完全丧失了幼时的活力,像一只待宰的白兔,闾丹不禁心疼起来。此时,慕容南的声音从耳侧低低传来:“公主再这么看下去,玥儿恐怕会吓出病来。”
闾丹瞪一眼慕容南,收回目光,忽然想起刚才在慕容南进贺的礼品中,有件物什仿佛见过,开口问道:“方才我瞧你呈上的物品,甚是眼熟,那枚绿松石的戒指,似乎是岚姨姨从前戴的?”
慕容南微笑:“公主怕是看错了。”
闾丹叹一口气:“不惜将母亲的遗物转手相呈,看来你兄妹二人在西秦的处境也很艰难。”
慕容南继续微笑:“公主多虑了,母亲已西去多年,戒指不过是物件罢了,不能代表什么。”
闾丹来了兴致,转头向慕容南问道:“慕容老头为什么把你赶到晋国来?”
慕容南也转向闾丹:“我兄妹二人受父皇旨意与晋国交好,正和公主此行目的相同。”
闾丹闻言轻笑起来:“若真与我目的相同,你就应该把玥儿留在这儿,快马加鞭回西秦去,慕容家的兄弟可不会等你。”
慕容南眯起眼睛:“将玥儿留在晋国,公主会帮着照拂吗?”
闾丹也眯起眼睛:“那是自然,不过慕容皇子也需帮我几个小忙。”
慕容南笑着抿了一口杯中的酒:“听闻公主入京的时候遇到了山贼,差点丢失性命。是否需要在下帮你查出真凶?”
闾丹回绝道:“这点小事不劳你费心,我自会查个明白。又或许,那伙人就是你派来的呢?”
慕容南放下酒杯:“公主多虑了,你我母上是血亲姊妹。算起来,我也是你表兄,怎会害你?”
闾丹冷声道:“表兄?我母亲与拓跋弘亦是血亲兄妹,不仍是被他逼死?”
慕容南轻叹一口气,不再说话。
拓跋氏为燕国皇室,原本不过是慕容氏的附属之邦,却一直野心勃勃。拓跋家男子崇尚权力,将女子视作换取地位的财宝,慕容南和慕容玥的母亲拓跋岚就是用于讨好慕容氏的牺牲品。得到慕容家族的信任后,拓跋氏迅速在鲜卑族建立起威望,不过十年就反客为主,建立了燕国。慕容一族元气大伤,一路向西逃窜,拼死抵抗才保住西秦部分领土,身为皇帝的慕容川将怒气全部灌注在拓跋岚身上,拓跋氏却对此不闻不问。慕容玥不满十岁,拓跋岚便伤风而死,留下一双儿女虽贵为皇族,却过着饱受冷眼的日子。慕容南怎会不知其中艰辛?不恨外祖无情?如今慕容川年事已高,膝下几位皇子对皇位虎视眈眈,若非担心波及玥儿,自己怎会不放手一搏?何必流转到边远的晋国?慕容南思虑至此,不禁多饮几杯,席间歌舞升平,他却无心观看。
慕容南望向慕容玥,又望向闾丹。慕容玥专注于丝竹琴声,闾丹则专注于慕容玥。细看闾丹,虽然第一次见这位表妹,但她身上散发的伶俐和无畏,正和已故的姨姨拓跋婧一样。慕容南摇头叹息,闾丹表妹何曾未尝过丧母的艰辛?舅舅拓跋弘一心希望拓跋婧也如自己的母亲一样攀附上权贵。可惜婧姨姨虽身为鲜卑贵族,却钦慕下等奴隶闾枭。两人为躲避拓跋弘的逼迫,曾私奔至雪山腹地,并产下长子闾蒙。为了结束东奔西逃的生活,闾枭安顿好年幼的闾蒙与怀孕的拓跋婧,便跟随军队征战沙场,一步一步巩固起柔然的领地。
然而战事远未结束,拓跋氏为了牵制柔然,竟掳走拓跋婧与襁褓中的闾丹作为人质。岁月一恍,闾丹已然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