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三日,一晃而过。
北沧国,一处山林。
背山之处,有一间茅草屋。
屋子前,用荆棘围了个圈,算是简陋的围墙,院子里栽种着一棵葱郁大树,树的两旁,各栽着一排绿菜。
一位白发苍苍的独臂男子,拿着水井旁系着的木桶打水,又拿出有些破漏的木瓢,以清澈的井水灌溉绿菜,忙活完后,用脏兮兮的袖口擦了擦面上渗出的汗水,然后拿起摇扇,背靠大树乘凉,闭目哼唱着小曲,很快便沉沉睡去。
这是一位年轻人,很苍老的年轻人。
......
宁不凡带着拓跋蓉来到院外。
拓跋蓉两手叉腰,高声喊道:“张火华,快出来迎接我家主人!”
卧在树荫下睡去的男子,忽然从睡梦中惊醒,朝外面望了一眼,不由得愣住了神。
并不是他对来人的身份感到惊诧,而是他终于想起了,他的名字是张火华。
几十年前,他名为张火华,几十年后,他已然忘却姓名,成了怡然自得的躬耕老农。
那时候,他是整座江湖最锋锐的刀。
当然,他现在依然是。
拓跋蓉的一声高呼,让张火华回忆起了几十年前的江湖岁月,轻轻叹了口气,自嘲笑笑。
宁不凡走入院子里,将院子里的风景收入眼底,又将目光放在张火华身上,看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十几年前,宁不凡追杀孙乾之时,曾在这个地方见过张火华,那时的张火华,早已褪去了满身的狼狈,变得干净利落,这十几年过去,没成想......张火华又成了这般脏兮兮的模样。
张火华沉默着,走到屋檐下,搬来两张椅子,放在绿荫下。
他的意思是,院子里只有两张椅子,让宁不凡与拓跋蓉坐下,他自个儿卧在树荫底下。
宁不凡略微摆手,转身将拓跋蓉提溜起来,不顾拓跋蓉两手两脚的胡乱摆动,一路走到水井旁,将拓跋蓉丢了进去。
‘扑通!’
井水就在树荫下,水花四溅,溅了张火华一身。
张火华目光有些疑惑。
宁不凡拍了拍手,随意解释道:“小龙人曾经是莲藕人,莲藕人是世间罕见大药,让她先在井水里泡上一会儿,咱们取井水烧茶,别有一番滋味。”
龙卧之泉,该称龙潭。
拓跋蓉在井里,游啊游,游啊游,满脸委屈。
她当然知道,宁不凡不是要喝什么井水,而是她对张火华不敬,所以才遭受惩戒。
——算了,反正这井里头也凉快。
拓跋蓉拱了拱鼻子,轻哼一声,将身子全浸泡在水里,一会儿便咕咚咕咚冒起了泡。
张火华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坐在椅子上,问道:“何事?”
好一个言简意赅。
老朋友来了,不是该先叙叙旧吗?
宁不凡朝外探手轻抓,从十里之外抓来了一大团桑葚,递给张火华一些,“闲来无事,来看看你。”
张火华接过桑葚,吃了起来,木讷点头。
宁不凡沉默片刻,说道:“院子里有两张椅子。”
——但院子里,只有你一个人。
张火华手中的动作一顿,抬头看了眼灼热的烈阳,“很多人都说我的命好,站在前辈的肩膀上,步步登天。我一直也是这么认为,后来......我忽然发现,其实我的命,没有那么好。”
宁不凡吃了枚桑葚,朝一旁的葱郁绿树扬了扬下巴,“这棵树不错。”
张火华顺着宁不凡的目光看去,目光渐渐柔和,“栎阳辞世时,我栽下这棵树,那时它还不到我的肩膀,如今......已经足以为我遮阴。”
院子里有两张椅子,栎阳公主亲手编制。
院子里只有一个人,栎阳公主辞世十年。
这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