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非一品能够轻易驶出,王安琪若是不惑,一瞬便能带着宁不凡走到天外,也无需勾勒七彩虹桥,因此,她便是堪堪将一只脚迈入不惑之境。
约莫半炷香后。
一道七彩流光萦绕的虹桥,从院子里攀向天穹深处,又落在天外另一头,速度极快,远胜一品。
王十九负手立于窗前,凝视着这道没入云海的虹桥,凝重的面色终于舒缓,弯下腰,使劲咳嗽两声,咳出一大滩血。
长孙婉儿略微色变,连忙拉起绿竹的手臂,遮挡下绿竹疑惑的目光,往屋子外走去,“绿竹妹子,夜深了,你该回去了,对了......再与院里院外守着的兄弟们说一声,让他们也回去吧。”
绿竹尚未回过神来,便被‘嘭!’的一声送入门外。
门侧里,长孙婉儿双手抵着门案,尽量放缓呼吸,转身看去。
窗台前。
王十九白发猎猎,七窍出血,‘咔嚓咔嚓’不断有刺耳的血肉炸裂声与骨骼破碎之声传来,一身黑袍黏腻发红,像是在一瞬间成了血人。
长孙婉儿终于慌了神,连忙快步上前,将王十九扶至床榻,心疼的直掉眼泪。
王十九一边咳血,一边笑着打趣道:“区区小事儿,何足挂齿?”
不就是血肉、脏器尽皆撕裂、骨头、经脉全部粉碎嘛,这对于不惑高手而言,不足以致命。
长孙婉儿听了这话,一时竟不知该哭该笑。
莫非,在这厮的眼里,就没有什么大事儿吗?
王十九似乎是看穿了长孙婉儿的心中所想,微笑道:“大事儿,自然是有的。”
他抬起唯一能动的右臂,从床榻下摸索出早就备好的一柄短刀,递入长孙婉儿手里,轻缓道:“杀了我。”
不惑之境,也有不同。
王十九本就是踏入天顺又收脚而回之人,重入不惑之后,根本无法抑制自己不断向前迈去的脚步,也无法彻底阻拦天顺之境对意识的侵袭。
他的不惑之路,早在数月之前,便走到尽头,可他却不愿走入天顺之境,否则便真正成了天道行走、人间祸害。
平常时候,他大多数都以极大的毅力强行禁锢着不断向前迈去的境界。
直至与王龟一战。
经脉寸断,身躯伤残,此时倒还好,若是静心调养,不出半月便能恢复,可这时,他又不得不耗费气力强行禁锢宁不凡身上的诅咒。
结局尚算可喜,王十九成功了一半,代价便是,他散尽一身气力,无法调用天地之力,再也抑制不住自身跨入天顺之境。
可以说,每过片刻,他离天顺之境便近上一些,那道大门彻底大开,或许会在半炷香后,亦或是一炷香后,谁知道呢?
长孙婉儿目光呆滞,嘴唇嗡然,握刀双手不断颤抖,久久没有说出一个字。
王十九轻轻握着长孙婉儿的手,轻轻抵在自己心口,耐心解释道:
“快些杀了我,否则我就天顺了,反正都是死,还不如坦然些,那群天顺王八蛋说老子是祸害,老子可不想如他们所愿......你别哭啊,很简单的,来,听我的......这样,你先闭上眼睛,再顺着这里,使劲刺下去,废不了多大功夫,也就是我没有力气,否则就自个儿动手了,嗯......对了,动作最好麻利些,你也知道,我怕疼,怕的厉害。”
这一幕。
五位天顺看在眼里,各自扪心自问,若是......这样赤诚心性的年轻人,都成了人间的祸害,那这人间,可还有一个好人吗?
他们想不出答案,沉默长久,一字不发。
鳏、寡、孤、独、残,莫非就该是天机阁弟子的宿命不成?
王龟目光复杂,轻声叹息,“他是个好孩子。”
可为何,人间从未善待过他,哪怕是一分一毫?
哦......这不是个好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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