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襟危坐的离阳大人,斟酌了小半炷香,轻咳一声,将左侧的师爷唤来,小声叮嘱了几句。
师爷轻轻颔首,后撤两步,面上堆起笑意,朝堂下三位红甲将士拱手道:“三位将军,贼寇伏杀驸马都尉一案,非同小可。我家大人定会细细探查,只是......这堂下的贼寇已然不成人样,料也问不出什么,不如暂且收监,过几日我家大人自会再行审理,三位将军可先回营复命,如何?”
三位红甲将士对视一眼,其中一人微微躬身,“离阳大人容禀,将这些暂且贼寇收监,我等并无异议。只是征西大将军有令,让我等三人日夜守着这三位贼寇,等待驸马都尉抵达蜀郡,我等三人不敢违抗军令,望离阳大人宽谅。”
征西大将军,这名头可不小,抬出来这个名号,足以让天底下所有的官员色变。
离阳面色微僵,微微寒声道:“太守府有太守府的规矩,押贼入监,有郡邸狱人手照应,上承大理寺与刑部,此乃国法。怎能容许旁人随意插手?”
红甲将士不慌不忙,缓声道:
“我孟河家雪龙营二十万戍边将士,心有国法,更有军规。凡上将所言,军令所至,死而遵之!离阳大人若有异议,可上呈国书递奏三省六部,弹劾至陛下案前。到那时,孟河将军自会来与离阳大人好好讲一讲,什么叫做规矩!”
“区区一小将,竟敢如此放肆!”离阳怒而拍案,呵斥道:“莫非以为我不敢杖你不成?”
红甲将士昂首挺胸,咧嘴抱拳道:“我若只是一员小将,出言不逊,大人自然可杖我。但我是孟河将军派来执行军令的小将,大人当真敢杖?”
说着,他冷眼扫视一圈,又将目光移至离阳身上,轻声道:“大人今日若杖了我,我倒想看看,你数百里广袤蜀郡,怎么与我孟河大将军交代!”
孟河朗,纵横疆场数十载,未尝一败。
这可是个绝世凶人,也是出了名的护短,最重要的,他还是皇帝陛下的得力臂膀。
莫说是一个蜀郡太守,即便是十个蜀郡太守也绝不敢触其锋芒。
那孟河朗若是怒了,可当真是要杀人的。
念及至此,离阳颇有些挂不住面子,面上着实阴晴不定,冷声道:“先将三名贼寇收监,着人好生看护,不可伤其性命,以待日后审理。本官明日便将此事奏请陛下圣裁,至于你等......”
他语气稍顿,阴翳看向三名红甲将士,微微眯眼,起身拂袖而去,留下了一句,“你等自便!”
蜀郡太守离阳,终究还是退让一步。
他不愿为这等小事与孟河朗发生龃龉。
再者,宁钰与棋阁之事,本就够令人糟心,他区区一个蜀郡太守,可不敢擅自决议,还得请奏陛下才是......棘手,当真棘手。
堂下三位红甲将士见离阳拂袖而别,平静对视一眼,微微颔首。
他们也觉察出了,此事并不简单,心头一沉,略微凝重。
此时也别无他法,唯有等那位天机榜首抵达蜀郡,再随机应变。
但在那位驸马都尉抵达蜀郡之前,他们三人绝不能让这些贼寇的性命有失。
......
蜀郡太守府外,隐于暗处的萧晨闭目再睁,双眸流转的暗紫流光缓缓熄灭。
他微微皱起眉头,心底生出不少疑惑。方才虽听不到大堂之上这些人的对话,但观其面色,大概是起了什么争论。
直到今时今刻,他观得事态发展脉络,大概也将宁钰心底的思虑,摸得七七八八。
蜀郡太守离阳与棋阁暗通。
棋阁派人袭杀宁钰,又被孟河朗击破,还有三名被活捉的一品高手,入了蜀郡太守府。那么接下来......宁钰是要来蜀郡直面离阳?
应是如此,否则也没有必要将三名棋阁高手亲自送至蜀郡太守府,让离阳心生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