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王安琪身影彻底没入深林后。
宁不凡放缓呼吸,微微握拳,抵着四轮车两侧,拼力尝试着站起身,但身体却是不听使唤,面上不断抽搐,显露出他有多么努力。
他暗暗咬牙,低声嘶吼,加大力道。
半炷香后,他终于颤巍巍站起身,可还未待向前踏步,一股强烈的眩晕袭面而来,‘嘭!’一声巨响,整个人直接栽倒,额头撞到山道碎石,潺潺血流似溪水,缓慢流淌。
宁不凡闭目歇了一会儿,以头顶着地面,拼尽全力要起身,却仍然失败,他啊,从未有过这般狼狈不堪。
堂堂十步一杀的天机榜首,摔倒后,竟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当真是一种讽刺。
“唉——”
随着一股无力感涌入,淡淡的疲惫与绝望萦绕在心头。
忽而,有人伸手抓着他的肩膀将他拉起,按在四轮车上。
额前散落的白发和血流遮蔽了宁不凡的视线,依稀可辨,眼前是一位腰佩木剑的黑袍中年男子,却是瞧不清楚面容。
黑袍男子轻声叹息,眼底满是沧桑,他站于宁不凡身后,将宁不凡白发向后外撩,再推动四轮车向前行驶,轻声道:“宁钰,我听说,你以后再也无法握剑。”
宁不凡微微一愣,这道声音极为沧桑,却是从未听过,不禁心生疑惑,皱眉问道:“你是何人?”
黑袍男子稍稍沉默了会儿,带着一丝怀缅,沉吟道:“我是......罢了,你不必理会我是谁,你只用知道,我对你没有恶意就行。我且问你,醒来后知道自己再无握剑之力,感觉如何?”
问一名剑修,终生不能握剑,感觉如何?
宁不凡摇头苦笑,叹声道:
“当我醒来后,发现身体孱弱无力,有个女子一直在我床榻前抽泣,而整个卧房之内,却没有任何一柄剑。无论是我从不离身的清池,还是叶辰的碎星,亦或是亲手带出来的祭坛七剑,大概尽皆被她藏了起来。当时我就明悟这意味着什么。我知道,这是她不想让我见到这些剑,我也知道,她不想让我悲伤难过。所以啊,我方才一直没有提及清池、碎星剑的去处。”
黑袍男子静静倾听,笑道:“你这小子心思倒是细腻。”
宁不凡沉默了会儿,继续道:“我面上佯作不在意,是不想让关切我的那些人,为我难过。但无论如何伪装,我总是骗不了自己的。若是余生都只能当个无法握剑的废物,苟延残喘的活着,倒不如一死来的爽利些。”
黑袍男子微微颔首,“你心有死志?”
“那不会,”宁不凡摇头道:“我这人向来胆小怕死,怎会有死志,何况......我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去做,在我做完这些事情之前,即便天要收我,我也不愿。”
“至于握剑之事,怎么说呢......人啊,生来死去,这一辈子匆匆而过,总是要带着些遗憾的。”
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便是真正的遗憾。
人在江湖,总是难得自在。
其实对于黑袍人的身份,宁不凡心底隐有猜测,只是既然黑袍人不说,他也不打算揭穿。
黑袍男子微微叹气,语气带着一些缅怀,“小子,四百余年前,我曾见过一个骑着劣马、腰挎酒壶、手持柳枝的家伙。这个家伙是个极为无耻的混蛋,他不仅目中无人,更是在江湖上大放厥词,说天下剑道十之八九已然尽握于手,至于其余那些个握剑的,全是废物。我那时候年轻气盛啊,不服气,便打算要去教训一下那个混蛋家伙。结果啊,他只用一剑,便轻易败了我,这一战过后,让我平白遭受好多年的嘲弄。”
听到这儿,宁不凡心生恍然,原来,黑袍人是叶昊。
黑袍男子轻声笑道:“我输了,却心有不服,便潜心修道,悟剑二十年后,终有所成。于是,我出山再次去找那个混蛋挑战。可这一次,我即便仗着远高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