佝偻老者倒下的身体,幻化如青烟般缓缓飘散,他和他六十余年的江湖风雨,一同化作虚无湮灭,连带着整片天地,都失了一半颜色。
王安琪望向青烟飘散的方向,凝视许久,对虚晃空旷的天地,郑重的行了最后一礼。那人的刀意,明明可以轻易将她斩杀,却不曾伤她一分一毫,这就是所谓的,道?
六十余年江湖风雨,提刀挥下无数次,只为杀人。临终前提刀挥下,最后两片震撼世间的刀光,只为裂地斩天!
为刀之一道破路尽,为无数后辈开前门,此等豪情壮志,此等意气风发,真当是天下第一绝代风华。
她低下头去,不敢再看向天穹,捏紧狭短洞箫,犹豫良久,最终还是轻轻一叹,决然离开了这座被刀光斩作两半的江家。
约莫半柱香左右,姜承与司涯走到了这里。
琳琅亭台,回廊四顾的场景再也不见,只见整个庭院的草木,尽皆被连根拔起,地面布满干裂,如同皱纹横生。不远处,更有一道宽约十余丈,深不见底的裂痕一直蔓延出去,不见其远,看着当真是触目惊心。
姜承环视周旁一圈,掩饰不住脸上震撼之色,皱眉问道:许兄,莫非你早预料到王安琪会来找你我麻烦,因此派遣这位......先生,在此等候?
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方才那位以刀光震撼整个世间的刀客,只能暂称其为先生。
当真无法想象,若是身旁这人,连带着这件事都能算的分毫不差,心计该是多么可怕,又到底想做些什么。
许洋看似兴致不高,摇头道:
此人并非我的后手,七年前我便衣游走江湖时,途经秦州,在一处荒漠见到了他,那时,他刚历经一场厮杀,身负重伤,血流不止,又觉着武道已然走到了尽头,对整个江湖生了厌倦,心存死志,于是我告诉他,二品之上,仍有一品,一品之上,为不惑上,这才让他燃起了希望,后来......临走时,我送了他一把刀,也是期望着,他能够在武道一路,走出一条崭新道路。
竟是如此,姜承脸色凝重,看向不远处那道触目惊心的裂痕,心思微动,若是这人并非司涯的后手,想来,这位江家少主,大概还有隐藏更深的东西,未露出来。
江家少主蹲下身子,伸手抓起一抔黄土,摊开手心,任其在指缝缓缓流走,风沙渐起,他喃喃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啊......没想到你还记着我于你的恩情,或许,你一直都在暗处守着我,可,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啊......
江湖人,江湖事,江湖人做江湖事,杀人偿命,受恩死报,这便是江湖的规矩,这便是江湖的道理。
江湖水深,江湖水浅,江湖路近,江湖啊,路远......
无数年来,江湖代代有天骄,可纵使千重风骚,万般风情,也不过大梦一场,天高,云密,风紧,秋凉,人别离,愁断肠。
......
农家小院。
王安琪翻越围墙,足尖轻点,缓缓落地。
视线环顾四周后,并未有丝毫异样,她暗暗点头,抬脚便向宁不凡的屋子走去。
四个人,三间屋子。
宁不凡独自一间,居于最左侧,王安琪独自一间,居于最右侧。
余下两人则是共处一屋,居于中间。
王十九受王安琪所托,为救宁不凡的性命,施展了逆天改命的神奇术法,损耗了许多寿命,暂时失去了境界实力,目盲之后,更是行动不便。
王安琪心怀愧疚,本想亲自照料王十九,只是,她从未服侍过别人,只得将这位可怜的白发老者交由婉儿日夜照料。
她轻轻推开房门,抬眼便看到屋里两男一女,围着桌案闲谈,案上还摆着几碟残肴剩菜,三人身前皆是放着一个空碗。
宁不凡背对大门,耳边传来咯吱一声,他微侧身子,看到了推门而入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