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冷的月光透过竹林缝隙,落在林中盘坐的两人身上。
一抹绯色艳艳,是令人心惊的妖孽。
一抹浅朱温润,是锋芒熟练的温柔。
少女的神色煞白,透过白色的皮肤不难看到血管之下,一道小黑影四处窜走,似乎在躲着身后追着它的东西。
少年脸色也有些泛白,眉头微蹙,把手靠在少女背后,不断输送着真气,驱逐着蛊虫。
他也是第一次用真气驱逐蛊虫,来之前翻阅过古籍,但没想到这么消耗真气。
而且……通过真气,他对她的身体状况大致有了些了解,那些潜在的早已愈合的内伤数量多得惊人,有一处甚至还有复发的可能。他所能做的,是尽量控制住真气的输送,以她身体能接受的方式“温柔”地驱除蛊虫。
她总是把最好的一面展现在众人面前,别人只知道云门有一个天才。但谁有知道,在荣耀的背后,她又付出了多少呢?
良久。
噗——
一口污血吐在了地上,连带着黑血中央微微挣扎的褐色蛊虫。
一只修长的手将它拾起,蛊虫挣扎着蹬着小腿。下一刻,它就在那只手里化为了粉末。
人的生命就是如此脆弱,一旦被有机可乘,即使是一只虫子也能置人于死地。
墨如绯看着手中的粉末消散,手慢慢收紧。
“多谢。”云且用手擦拭着嘴边的血丝。她脸色很苍白,唇色近无,但是被血一染,多了一分艳色的羸弱。长发捶肩,白衣为底,绯衣为外,既端庄如玉兰,也妖娆似桃花。
——很难不让人想去摘,在她凋落之前。
“你我之间不必说这些客气话。”
墨如绯收回目光。
“你的恩情我会记着的。”云且运功调息,“这是我欠你的。”
“欠?”墨如绯玩味地重复着,“确实是你欠我的。”
“你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随时欢迎你来找我,我都会……”
手腕被微冷的手抓住。
她回头,对上了墨如绯的眼睛。
“我想你可能误会我的意思了。”墨如绯的眼睛在竹林的阴影里,看不真切神色,“这对于我来说根本不是欠不欠的问题,我想你知道我这么做是因为什么。”
群英会上,违背宗门意旨,拱手让出桂冠;
生平最恨云门,却还是答应她,手下留情;
本来与自己无关,还是不惜耗用真气帮忙驱除蛊虫。
世人都知道他的心思,就连云池也看过民间关于他们的话本。
周围虫鸣与蛙声清晰得有些刺耳。
云且别过头。
“墨如绯,你知道,不可能的。”
“有什么不可能的?是因为我生性残忍,下手不知轻重?还是说,”墨如绯眼神一沉,“你迟早要继承云门的掌门,必须以宗门荣誉为重,旁的都不重要?还是说,是因为我是墨门……”
“墨如绯。”
云且打断了他。
“你知道什么是爱吗?”
手腕的力度在不断缩紧。
他不懂爱吗?
十年的时光让他知道了真心,尝尽了后悔,他不懂爱吗?
林中有微风拂过。
云且神色没变。
林中的影子交织。
一片竹叶挡在了两人之间。
恢复了速度的她,速度和以往一样快。
墨如绯眼中闪过一丝懊恼。他太早让她恢复力量了。
“所以,这就是你爱的方式?”云且把手挣出,“爱是情到浓时的两情相悦,是最高理想的互相欣赏,是生死与共的不言而喻。”
“而不是强迫地把自己的感受施加给另一方。”
“你愿意同情老弱病残的百姓吗?你愿意给受困的人们伸出自己的手吗?或者说你愿意试着去接纳这个不太完美的世界,去改变它